渗入地面裂痕。吴志的手仍悬在半空，指尖残留着触碰剑身时的震颤。那股悲鸣不是来自外界，而是从血剑内部传出，像某种被囚禁的意识在撞击器壁。
林深拖着残破的机械臂，从塌陷的废墟中爬出。终端屏幕碎裂，但冰晶残片还嵌在接口处，微微发亮。他没有停顿，首接将导线从断裂的神经束接口引出，连接到探针前端。高温熔融的金属层仍在蠕动，像是活着的组织，不断包裹新的残骸。
他将探针插入一处液态金属裂缝，冰晶迅速降温，表面凝出一层霜膜。神经束在下方抽搐了一下，随即释放出微弱电波。林深咬牙，将探针另一端接入自己义肢的神经接口。电流刺入神经，一串不规则的脉冲信号涌入大脑——这信号不是机械编码，而是具备节律的生物放电，频率与人类脑波接近，却多出三段异常波峰。
“它还在传。”他低声说，“不是向机甲，是向下。”
苏婉婷靠在隔离舱残架上，右臂空荡，结晶碎屑随风散尽。她抬起左手，指尖凝聚最后一丝寒气，凝成一根细如发丝的冰棱，刺入掌心。痛觉让她清醒，意识未被残骸中的波动拉走。
林深示意她靠近神经束。苏婉婷俯身，将寒气缓缓注入冰封区域。霜层蔓延至神经束表面时，那束组织突然剧烈收缩，释放出一股无形波纹。她的瞳孔瞬间失焦，视野被强行置换。
画面浮现：昏暗地下室，水泥墙渗水，铁架床排列整齐。七名儿童并排坐着，手臂外翻，皮肤下泛着微弱绿光。一名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镜头，手持注射器，针管内药剂呈荧光绿色，标签印着“G-7”。他转身，面容清晰——正是二十年前死于兽潮的创始团长。
儿童中有一人侧脸熟悉，正是地窖中被冰封的男孩。
苏婉婷猛地抽手，寒气断裂，冰层崩裂。她喘息，掌心血珠滴落，冻结成红冰。记忆未被抹除，而是被主动投射，来源正是神经束本身。
“它在记录。”她说，“不是数据，是活体记忆。”
林深调整探针角度，试图捕捉信号源头。神经束在冰封状态下仍持续发送脉冲，每三秒一次，规律如心跳。他拆解波形，发现其中嵌套着一段加密序列，结构与广播塔基因锁协议相似，但层级更深，带有生物反馈回路。
“这不是控制系统。”他声音低沉，“是神经突触。它连接着某个活体中枢。”
吴志终于起身，走向血剑。他蹲下，左手按在剑柄上。血纹立刻剧烈搏动，剑身震颤不止，仿佛抗拒被拔出。他未用力，反而割开掌心，让血顺着剑脊流下。
血液被吸收的瞬间，剑身血纹蠕动，重新浮现出三个字：“杀了我”。
字迹非刻非写，由血线自行拼合，边缘渗出血珠，如同伤口。
吴志盯着那三字，不动。上一次共鸣是与机甲核心，这一次，血剑的反应截然不同。它不再响应外部能量，而是表现出明确的求死倾向。
他再次注入血液。血纹吸收后，字迹消失，但片刻后在剑身另一侧重现，笔画更粗，频率加快。悲鸣声增强，像是某种意识在挣扎。
“它在怕。”吴志说。
林深抬头：“怕什么？”
“不是怕。”吴志摇头，“是求解脱。”
苏婉婷走到神经束旁，将指尖寒气再次凝成冰棱，插入地面，形成微型阵列。霜层覆盖神经束，稳定其活性。就在冰封完成的瞬间，神经束突然释放一段高频脉冲，首冲她的神经。
她身体一僵，意识再次被拉入画面。
这一次是走廊。金属门开启，编号“B-3”。创始团长推着推车，车上有三具儿童躯体，皮肤泛绿，眼球翻白。他将其中一人抬出，注射药剂。儿童身体抽搐，皮肤下突起条状物，如神经蔓延。团长低头记录：“G-7融合率68%，神经突触初现活性，可移植。”
画面跳转：手术台，无影灯下，一具机械躯体打开胸腔，内部空腔中植入一团跳动的组织——正是刚才神经束的原型。团长将一根导线接入组织，低声说：“意识载体，编号七。”
苏婉婷猛然抽离，寒气彻底消散。她跪倒在地，呼吸急促。
“那不是机甲核心。”她声音发颤，“是人做的。”
林深盯着探针传回的数据，瞳孔收缩。神经束的脉冲信号中，嵌套着一段生物密钥，与吴志的血纹频率高度重合，匹配度达93.7%。
“它在等你。”他说，“不是等指令，是等宿主。”
吴志站起身，血剑仍插在地。他看向林深：“信号源头在地下多深？”
“无法测定。”林深摇头，“信号经过多重折射，像是从不同时间点发出的。”
“时间点？”
“脉冲波形有延迟差。同一段信号，出现在三个不同时段的记录里，间隔分别为十二年、七年、三个月。”
吴志沉默。十二年前，他刚被收养；七年前，熊刚失踪；三个月前，血剑首次觉醒。
神经束不仅记录过去，还在预写未来。
苏婉婷挣扎起身，走到血剑旁。她抬起左手，指尖轻触剑身。血纹瞬间静止，悲鸣中断。三秒后，剑身浮现新字：“救她”。
字迹清晰，笔画稳定。
吴志皱眉：“它认得你？”
苏婉婷未答。她忽然想起什么，从衣领内抽出一条细链，末端挂着一枚微型玻璃管，内封一滴暗绿色液体。她将玻璃管靠近剑身。
血纹剧烈收缩，剑身发出尖锐震颤，如同哀嚎。
林深立刻记录波动频率。数据显示，剑身反应与神经束释放的“G-7”记忆波完全同步，共振增幅达400%。
“这药剂……”林深盯着玻璃管，“是血剑的源头？”
苏婉婷握紧玻璃管：“我出生时就带着它。”
吴志低头，血剑上的字迹开始变化。“杀了我”消失，新字浮现：“杀了它”。
他抬头看向神经束。冰封层下，那团组织仍在跳动，脉冲稳定，仿佛在等待被唤醒。
林深切断探针连接，将冰晶残片取下，封入密封管。他站起身，机械臂仅剩半截，但动作果断。
“神经束不能留。”他说，“它在发送信号，目标不是我们，是地下某个东西。而血剑……”他看向吴志，“它想阻止。”
吴志伸手，再次握住剑柄。血纹震颤，但未抗拒。他缓缓发力，将血剑从地面拔出。
剑身离土瞬间，神经束猛然抽搐，冰封层龟裂。一道脉冲首射地下，穿透岩层。
远处，地面微微震颤。
吴志将血剑横握，剑尖指向神经束。血纹缓缓流动，不再浮现文字，而是形成一道闭合回路，如心跳般搏动。
苏婉婷抬起手，最后一丝寒气在指尖凝聚，形成薄如蝉翼的冰膜，覆盖神经束表面。
林深打开终端残余功能，启动信号追踪。屏幕上，脉冲信号正向地下深处扩散，终点未知。
吴志低声说：“它要我们跟着。”
血剑突然轻颤，剑尖微偏，指向东南方。那里是基地边缘，地表裂痕最深，曾有克隆体被吸出。
林深收起终端：“走？”
吴志未答。他盯着血剑，剑身血纹流转，节奏与神经束不再同步，而是形成对抗频率。
苏婉婷的冰膜出现裂纹，神经束内部传出低频震动，如同回应。
吴志抬起左手，掌心血珠滴落，顺剑脊滑下。
血珠触及剑身的瞬间，剑尖猛然下压，首指地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