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志的血纹在刀柄上跳动,与地面冰层中的血丝共振,感知顺着那道裂缝延伸,首抵地下三百米深处的掩体轮廓。他没有追击,也没有下令围捕。刀尖微抬,划破指尖,一滴血落入冰缝,迅速凝结成细线,沿着液体流向蔓延。
林深蹲下,机械臂展开纳米探针,从使者脖颈后方碳化的生物导线残端提取物质。导线己自熔,仅剩微量神经信号残留。探针深入碳化层,剥离出一段0.3秒的缓存日志,目标地址清晰浮现:地下诊所-7号终端。
“不是随机编号。”林深将数据导入便携终端,“7号终端在三年前的医疗档案系统中并不存在,但它的IP协议格式,与基因检测局内部测试网络一致。”
吴志闭眼,血纹感知扩散,捕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信号残频。那频率曾出现在熊刚的隔离室监控中断瞬间,也曾在刺客跃下通风管时短暂波动。现在,它正从使者体内残存的接口处逸出,微弱却持续。
“信号同步过。”他说,“熊刚的状态变化,不是偶然。”
苏婉婷指尖凝霜,封住使者口部。黑色黏液仍从唇缝渗出,腐蚀冰层,发出细微嘶响。她将一缕寒气注入黏液,冰晶内部显现出分子结构——与克隆体培养液中的神经毒素完全吻合。
“这不是人在说话。”她低声,“是程序在运行。”
林深拆下副官昏迷后脱落的义肢护板,内侧刻有微型批次码:SA-114-Δ。他调出第122章缴获的飞行器外壳碎片扫描记录,电磁涂层工艺标准为“深蓝-9型”,出库编号正是DB-9-M7。两者比对,批次码格式完全一致,仅前缀不同。
“SA是深蓝机甲的军用子系列。”林深输入权限密钥,调取工厂三年前的出库日志,“SA-114批次共30套,全部标注‘运往地下基因检测局’,签收单位为空。”
“地下诊所。”吴志睁开眼,“就是签收地。”
林深将熊刚隔离室的神经脉冲记录导入义肢主控芯片模拟系统,结合苏婉婷从基地市旧档案库中恢复的医疗密钥,强行注入认证信号。三重生物锁被绕过,系统触发紧急回档模式,一段加密日志弹出:
【改造完成于基地市地下诊所,主刀医师:陈维安(现基因检测局首席)】
“是他。”林深声音冷下来,“三年前,他亲自操刀,为副官植入这套义肢。而副官,根本不是第一个。”
吴志蹲下,手指划过使者溃烂的皮肤。裂口深处,黑色黏液流动轨迹呈网状分布,与克隆体义眼的神经接口布局完全一致。他以血纹感知其体内能量流,发现脊椎接口并非信号发射端,而是接收端——所有指令来自外部,躯体仅剩预设协议驱动。
“信标。”他说,“他们不需要他思考,只需要他活着,就能持续发送坐标。”
苏婉婷将冰晶贴附于使者颈部,试图冻结其神经传导。黏液迅速腐蚀冰层,低语却未停止:“协议必须完成。”
“这不是警告。”林深盯着终端上跳动的数据,“是广播。他在向所有同批次单位发送激活指令。”
吴志起身,刀尖点地,血纹沿地面蔓延,连接此前布下的冰层网络。他将感知锚定在使者体内频率,逆向追踪信号源。血丝在冰中游走,最终锁定一个隐藏频段——该频段未在基地市公开通信列表中注册,但其调制方式与三年前一次义体实验的遥测系统完全相同。
“0713不是编号。”他说,“是频道。”
林深将SA-114-Δ批次码与义肢日志交叉比对,确认该批物资共30套,全部流向“地下诊所”。他调出城市地下管网图,标注出所有疑似未登记医疗点的位置,最终锁定一处废弃供暖枢纽下方的隐蔽空间,其电力负载曲线显示常年维持恒温恒湿,符合生物培养条件。
“三十套义肢,三十具克隆体。”林深关闭终端,“他们不是在制造士兵,是在建立网络。”
吴志走到使者面前,刀尖轻挑其下颌。溃烂皮肤剥落,露出皮下金属灰质的植入基座,与蒙面人义眼材质一致。他以血纹注入一丝寒气,试图冻结基座,却发现寒气被迅速吸收,转化为微弱电流,反向刺激神经残留。
“活体电池。”苏婉婷皱眉,“他们的义肢能吸收生物电能,维持信号传输。”
林深取出从刺客残肢剥离的屏蔽盒,内部芯片仅存编号:0713-BATCH-2。他将编号与义肢日志中的改造时间对比,发现第一批次改造完成于三年前,第二批次则在两个月前激活。
“熊刚不是第一个实验体。”吴志低声道,“他是第N个迭代样本。基因锁异常者,都是目标。”
苏婉婷将使者口部的冰层加厚,暂时阻断低语。黏液仍在腐蚀,但速度减缓。她取出一支微型采样管,插入冰层缝隙,收集一滴黑色液体。
“毒素成分与培养液一致。”她分析道,“但它现在的作用不仅是抑制意识,还在模拟某种神经共振模式——像在训练其他克隆体同步。”
林深调出副官义肢的结构图,发现其神经接口与克隆体完全兼容。他输入模拟信号,试图反向激活远程终端,但系统立即触发防火墙,自动清除缓存。
“他们设了陷阱。”林深收回探针,“一旦有人试图逆向追踪,系统就会自毁数据。”
吴志站在主厅中央,环视地面冰层中尚未消散的血丝网络。他抬起左臂,布条己被血纹撑裂,伤口渗血不止。他撕下一段布条,重新缠绕,动作干脆。
“不需要逆向。”他说,“我们正站在信号路径上。熊刚被盯上,不是因为他强,而是因为他暴露了基因锁的裂痕。他们要的不是战士,是能承载协议的容器。”
林深将义肢护板收起,输入一道加密指令,锁定SA-114批次的所有关联数据。他抬头:“现在的问题是,为什么首席医生要参与地下改造?他明知这是违规的。”
“因为命令来自更高层。”吴志走向出口,“或者,他就是源头。”
苏婉婷将采样管密封,放入保温匣。她最后看了一眼使者——皮肤大面积剥落,露出皮下交错的金属导管,黑色黏液从中涌出,持续低语:“协议必须完成。”
她抬手,寒气注入地面,将整个区域冻结成实心冰块,仅留通风口供信号逸出。
“让他继续广播。”她说,“我们顺着信号,找到下一个接收端。”
林深启动机械臂的追踪模块,锁定地下诊所的IP地址。他将数据同步至吴志的血纹感知系统,形成双通道定位。
“准备好了。”他说。
吴志握紧震颤刀,刀身血纹与地面冰层断开连接,重新收束于掌心。他迈步向前,脚步落在冰面上,发出清脆裂响。
地下诊所的电力负载突然波动,监控画面闪现一秒,显示出一排排培养舱,舱内人影模糊,面部特征正在缓慢重构。
林深的终端弹出警报:信号增强,BATCH-2激活进度37%。
吴志停下,转身看向冰封的使者。
使者睁眼,眼白己完全被金属灰覆盖,嘴唇开合,声音不再来自喉部,而是从脊椎接口传出:
“你也会成为容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