甬道里的空气潮湿阴冷,凌深的呼吸越来越重。
千岁被他扣着手腕,能清晰感觉到他皮肤下暴走的灵力——像沸腾的岩浆,灼热又混乱。他的睫毛在微弱的光线下投出细密的阴影,紫瞳己经完全化为竖线,脖颈上的黑色鳞片蔓延至耳后,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妖异的非人感。
“放手。”千岁压低声音,“你现在的状态,再碰我的血会失控。”
凌深低笑,指腹着她的腕脉:“那你为什么发抖?”
千岁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确实在轻微颤抖——不是害怕,而是某种本能的警觉。凌深此刻的气息太危险了,像一头随时会撕开伪装的凶兽。
“我只是冷。”她嘴硬。
凌深忽然凑近,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颈侧:“撒谎。”他深深吸了口气,“你的血在叫嚣着要净化我……清灵之体对邪祟的本能排斥,嗯?”
温热的呼吸喷在皮肤上,激起一片战栗。千岁猛地后仰,后脑勺“咚”地撞上石壁。凌深趁势压上来,膝盖抵进她双腿之间,将她彻底困在方寸之地。
“凌深!”千岁指尖凝出金光,“你再发疯,我不客气了!”
凌深盯着她蓄势待发的指尖,忽然笑了:“怎么不客气?像上次在灵识空间那样?”他俯身,薄唇擦过她耳垂,“小兔子,你舍不得伤我。”
千岁气得牙痒,正要反驳,凌深却突然闷哼一声,整个人栽倒在她肩上。
“喂!”
没有回应。
千岁手忙脚乱地扶住他,掌心触到一片湿热——他的后背不知何时裂开三道狰狞伤口,黑血汩汩涌出,隐约可见森森白骨。
“怎么伤这么重……”她心头一紧,突然想起祠堂里凌深用身体替她挡下的那一击。
那些尸傀的爪子,淬了剧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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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岁将凌深平放在地,撕开他的衬衫。伤口己经发黑,边缘泛着诡异的绿光,毒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脉蔓延。
“尸毒入心,大罗金仙也救不了。”
师父的告诫在耳边响起。千岁咬咬牙,从锦囊里摸出三枚铜钱,按在伤口周围,又咬破指尖,以血为墨在凌深胸口画了一道复杂的符咒。
“天地自然,秽气分散……”
随着咒语念诵,铜钱开始剧烈震颤,凌深体内的黑气被强行逼向伤口。他痛苦地弓起背,喉间溢出低哑的嘶吼,鳞片疯狂蔓延至半边脸颊。
千岁额头沁出冷汗,咒语越念越快。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,三枚铜钱“咔嚓”碎裂,凌深猛地睁开眼,一口黑血喷了出来!
“醒、醒了?”千岁虚脱般跌坐在地。
凌深缓缓坐起身,紫瞳中的竖线渐渐恢复成正常瞳孔。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的血符,眼神复杂:“清心咒?你师父没告诉你,这咒术要用施咒者的心头血才有效?”
千岁别过脸:“普通血也能凑合。”
“撒谎。”凌深突然伸手按在她心口,“这里,少了一滴血。”
掌心下的心跳陡然加快。千岁拍开他的手,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拉近。两人鼻尖相抵,呼吸交错。
“为什么救我?”凌深声音沙哑,“怕我死了没人带你去南极?”
千岁瞪他:“我是怕你变成尸傀第一个咬我!”
凌深低笑,忽然低头,唇瓣擦过她眉心——那里还残留着画符时的血迹。
“甜的。”他舔了舔唇。
千岁耳根发烫,正要推开他,突然发现凌深瞳孔骤缩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
“凌深?”
没有回应。他的眼神涣散,像是被拖入了某种幻境。千岁暗道不好,这是清心咒的副作用——两人的灵力短暂交融,她可能无意中触发了凌深被封印的记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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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岁当机立断,指尖点住凌深眉心,分出一缕灵识追入他的识海。
眼前景象骤然变换。她站在一片火海中,前方有个十岁左右的男孩,正死死抱着具女性尸体哭喊。
“母亲……母亲!”
男孩抬头,千岁心头一震——那双紫瞳,分明是幼年的凌深!
更令人心惊的是,小凌深身后站着个黑袍男人,正将一枚黑玉戒指强行套在他手指上:“从今天起,你就是凌家新的‘容器’……”
场景突然切换。
阴暗的地牢里,少年凌深被铁链锁在墙上,身上布满鞭痕。黑袍男人——现在千岁能确认他就是凌父——正用匕首在凌深胸口刻着某种阵法。
“忍着点,等为父把‘那位大人’请进你身体,凌家就能东山再起……”
鲜血顺着少年单薄的胸膛滴落,他却一声不吭,只有紫瞳中的恨意灼灼燃烧。
画面再次变换。
十八岁的凌深站在血泊中,脚下躺着凌父的尸体。黑玉戒指泛着妖异的红光,他的影子分裂成两道……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
现实中的凌深突然剧烈挣扎起来。千岁赶紧撤回灵识,却意外瞥见记忆碎片深处有段被锁链禁锢的画面——
**千祖母站在年幼的凌深面前,将一枚护身符塞进他手里:“孩子,记住,你的命是你自己的……”**
千岁心神巨震。凌深怎么会认识千祖母?!
还没等她细想,一股狂暴的力量突然将她的灵识轰了出来!
“呃啊——!”
千岁跌倒在地,头痛欲裂。凌深单膝跪地,大口喘着粗气,紫瞳中翻涌着滔天怒火。
“谁让你窥探我的记忆?!”他一把掐住千岁的脖子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喉骨。
千岁呼吸困难,却倔强地瞪着他:“你……认识我祖母……”
凌深浑身一震,手指微微松动。
就在这时,甬道深处突然传来“沙沙”的声响,像是无数脚蹼摩擦地面的声音。凌深脸色骤变,一把拉起千岁:“走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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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跑,身后的声响越来越近。千岁回头瞥了一眼,差点惊叫出声——
数十只人面蟾蜍正穷追不舍!每只都有脸盆大小,背上长着酷似人脸的脓包,嘴里滴落的黏液腐蚀得地面滋滋作响。
“凌家的‘看门狗’。”凌深冷笑,“老东西养的玩意儿。”
千岁甩出几张雷符,炸飞最前面的几只,但更多的蟾蜍涌了上来。眼看就要被追上,前方突然出现一丝亮光——是出口!
凌深猛地加速,搂着千岁的腰冲出甬道。刺目的阳光让两人同时眯起眼,等视线恢复时,千岁倒吸一口凉气——
他们站在一片乱葬岗中央,西周全是歪斜的墓碑。而更可怕的是,那些蟾蜍竟然不怕阳光,正一只接一只从甬道里爬出来!
“闭眼!”凌深突然捂住千岁的眼睛。
她只听见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紧接着是蟾蜍们凄厉的惨叫。等凌深松开手时,那些怪物己经化为一地焦炭。
凌深脸色苍白如纸,唇角溢出一丝鲜血,显然这一击消耗巨大。千岁下意识扶住他,却被他推开。
“别碰我。”凌深声音冰冷,“刚才的事,忘掉。”
千岁抿了抿唇:“你记忆里的锁链……”
“我说,忘掉。”凌深紫瞳中闪过一丝暴虐,“除非你想现在就死在这。”
两人对峙片刻,千岁先移开视线:“……先回去吧,你的伤需要处理。”
凌深盯着她看了许久,突然嗤笑一声:“小兔子,你真是……”话未说完,他猛地咳出一口血,首挺挺向前栽去。
千岁慌忙接住他,触手一片滚烫——他发烧了。
远处传来汽笛声,千岁咬牙背起凌深,一步步朝公路方向走去。
“重死了……”她喘着粗气,却没发现肩上的男人睫毛轻颤,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。
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