沪上谢家老宅内——
大厅内的电灯因电压不稳,忽明忽暗,虽说装修比不上沪上的谢宅,却自有着世家的精致奢华。
厅堂格局方正开阔,抬头便见黑底金字的静观匾额悬于梁上,两侧配着楠木楹联:
“清风明月本无价,近水远山皆有情。”
中堂前的紫檀翘头案古雅庄重,案心那尊宣德铜炉正燃着沉香,一缕青烟从狻猊衔环的炉口袅袅升起,在空气中晕开清浅的香味。
青灰色方砖满铺地面,打磨得光可鉴人,中央区域铺着暗纹羊毛地毯,一套酸枝木嵌云石家具稳稳坐落:
两把太师椅对称夹着茶几,左右各列西把官帽椅,椅上都铺着靛蓝缎面厚坐垫,触感绵软。
“贾大师,我己按您的意思,让人给北洲那小子去信了。”大长老端起茶盅,朝身旁太师椅上的人递去。
那贾天师身着一件亮黄色道袍,接过茶盅,慢悠悠开口:“大长老放心,此次必能让谢会长看清利弊。”
他额间的那颗长了毛的大黑痣,格外显眼。
七十八岁高龄的大长老谢鸿儒,雪白长须垂至胸前。寿眉下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,闪过精明的光,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凸起着青紫色的血管。
穿着一件玄色团花缎面长衫,领口别着祖传的金镶玉领扣,身形虽佝偻却仍带着些许威严。
他清了清嗓子:“若是真能治好老夫的心疾,必有重谢。”
贾天师呷了口茶,杯沿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阴狠,语气却透着十足的自信:
“大长老放心,那小丫头顶着玄门名号招摇撞骗,体质却实属罕见。
只要活取她心头血入药,您这心疾定能根治,活过百岁绝非空谈!”
他嘴角勾起一抹轻嗤,眼里闪过毫不掩饰的不屑,“再说她坏事做绝,用这心头血救您一命,倒算是赎了不少罪孽,也是她的造化。”
那便好。
谢鸿儒紧绷的脊背松了松,浑浊的眼睛里燃起希望:“北洲那孩子向来听话,定会把人带来。”
前两日,贾天师主动登门,一语道破多年心疾的痛处,让他彻底信服。这缠了半生的顽疾若能痊愈,便是极好。
贾天师缓缓起身,拂了拂道袍下摆:“那老夫先去打坐休息,静候佳音。”
谢鸿儒连忙招手:“来人!带贾天师去上房歇息!”
“是。”
丫鬟上前屈膝,“贾天师这边请。”脚步声渐远,大厅里很快安静下来。
谢鸿儒示意贴身丫鬟豆蔻扶自己起身,待周遭彻底没了旁人,他佝偻的身子凑近少女,手在她细腻的手腕上不安分地,声音嘶哑又猥琐:
“豆蔻,扶我去洗漱洗漱,等我心疾好了,就纳你做妾,再给我生个儿子。”
虽说正妻己死,但还是不能坏了规矩。
十八岁的豆蔻眉目清秀,温婉可人。
她垂着眼帘,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麻木,嘴唇抿了又抿,才缓缓应了声:
“好。”
三年前,她为了给母亲治病,被父亲含泪卖给谢鸿儒。那时说好是做贴身丫鬟,有吃有住,却不知是把自己推进了火坑。
名为贴身丫鬟,实为暖床丫头,要随时满足这七旬老翁的龌龊需求。
他年纪虽大,心思却恶心得很,玩闹起来毫无顾忌。她左侧乳l头至今留着被咬掉半块肉的疤,身上旧伤叠新痕,早己成了见不得光的秘密。
唉~
豆蔻扶着他的胳膊,指尖冰凉,看来今夜又是一个不眠夜……
画面一转——
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,轻轻落在星宝肉乎乎的脸颊上。
她睫毛颤了颤,迷迷糊糊睁开眼,小手懵懵懂懂地挠了挠脸颊,头发睡得像炸开的小绒球。
???
怎么睡着了?
这时,迷迷糊糊的小脑袋瓜里却猛地蹦出昨晚祖师爷爷的话。
“呀!”
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,脚丫子蹬上小拖鞋就往外跑,得赶紧把孔明菲的事告诉程禾姨姨才行!
“吧嗒吧嗒……”
可刚跑出院子,就见谢北洲正带着一群人往外走,谢宅门口还停着一排锃亮的汽车。
星宝眨巴着大眼睛,奶声奶气地喊:
“大冰雹,你们这是要去打架呀?”这阵仗,活脱脱就是要去干架的样子嘛!
谢北洲闻声回头,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中山装,面料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,显得格外沉稳。
立领设计线条利落,恰好衬得他下颌线愈发坚毅,眉眼间带着清冷,却在看到小丫头时柔和了几分。
他低头看她,声音低沉平缓:“不是打架,去收账。”
收账?
嗯?
小奶团子眨巴着眼睛,眸中闪过一丝疑惑,小手掐了掐指尖,随即仰着小脸声音软软宣布:
“本宝宝也要去!”
谢北洲挑了挑眉,语气带了几分探究:“哦?又算出什么了?”
“本宝宝算出来,大冰雹你特别特别需要我的帮助!”星宝挺着圆滚滚的小胸脯,小手用力拍了拍,一脸自信。
谢北洲心里本就纳闷,谢鸿儒为何偏偏点名要带星宝回老宅,原打算自己带手下过去算账。
可小丫头这么一说,倒来了兴致。
他缓缓点头:“行。让冬青给你收拾些东西,可能要在老宅住几天。”
“好!”星宝用力点头,刚才还急着找程禾的事早被抛到脑后。
正说着,谢临川像阵风似的狂奔过来,一把将星宝高高举过头顶转圈圈。
“妹妹!”
“临川哥哥,别转啦,我要吐啦!”星宝晕乎乎地拍着他的胳膊。
谢北洲眼疾手快将小家伙夺了过来抱在怀里,眉头一沉厉声呵斥:
“谢临川!”
谢临川立马僵在原地,耷拉着脑袋像只做错事的大狗,憨憨认错:
“哥,我错了!”
态度倒是干脆利落。
他挠了挠头又问:“哥,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?”
“回老宅。那边几个老家伙让我过去,还特意说要带上星宝。”谢北洲淡淡道,“怎么?你也想去?”
一提老宅,谢临川憨傻的脸上瞬间爬满愤怒,拳头攥得咯咯响:
“哥!我要去!”
那帮坏老头就是吸血鬼!
娘说爹走的时候他们影子都没露,没准就等着分家产呢!这次喊哥回去还要带妹妹,准是打着歪主意,想分钱。
妹妹那么厉害,坏老头肯定还想抢走妹妹!
我去捶死他们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