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微明,太阳从沪上的钟楼后方升起,刺眼的阳光落在水洼之上,折射出耀眼的光。
光斑落在吴仁耀的脸上,晃得他睁不开眼。
“跟我来吧!”
星宝招招手,往谢宅门口的摊位走去。小屁股一抬,再次坐在小椅子上,肉乎乎的脸颊上写满了正经。
吴仁耀朝着谢北洲鞠了一躬:“谢会长好,沾你的光了!”
谢北洲连眼都没有抬,鼻腔内呼出一股热气。
星宝伸手:“请坐!”
“诶!好!”
小家伙仔细打量着他,眼珠上吊露出三白,瞳仁小而冷,刑妻克子呀!师父说过,眉尾散乱似扫帚,眉骨突出像刀背,寓意着鬼眉压目,夜半磨刀。
这个叔叔看起来不是好人呀!
“小师傅,你是看出来了什么吗?”吴仁耀试探性地询问,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头。
星宝握紧一旁的大龟壳,歪着小脑袋瓜,一脸单纯道:“没……还没看出来呢!对咯,你老婆的生辰八字有吗?”
微风将卦摊上盖着的黄布刮起,露出桌子底下吴仁耀紧绷的双腿,鞋底异常的干净。
他尴尬地笑了笑:
“没……没有!”
“那你有没有记住,能写下来!”小胖手指了指摊位上的钢笔和纸张。
“也没记住……”
吴仁耀的回答让吃瓜群众惊呼一声,要知道他在这块地界可是出了名的疼老婆,怎么可能连一个生辰八字都记不住呢?
卖杏花的老汉问出心中的疑惑:
“仁耀啊……前些天,你不是和街坊们说你老婆杜琪燕回娘家了吗?怎么今天却要小师父帮你找呢?”
听到这话,吴仁耀侧过身叹了一口气,又无奈地摇了摇头:
“前些日子,我与燕子发生争吵,想着彼此冷静冷静,我就西处逛了逛……”
“等我从码头回到家,就发现她不见了!家中她的衣物少了几件,我估摸着应当是回娘家了!”
说着,他无奈地拍了拍手:“可今日,她娘家那边来了电话,我这才发现燕子压根就没有回家……”
“今早天刚亮,我就去她好友家寻找,依旧一无所获,路过谢宅门口才发现小师父正在此地摆摊算卦,索性来这碰碰运气。”
说得不疾不徐,但每个字都精准到位,绝不拖泥带水。
谢北洲轻轻敲击椅子扶手,上下打量着吴仁耀,眼底满是轻蔑,又抬眸看向星宝,想看看她怎么处理。
“叮叮叮……”
只见,小家伙往大龟壳里塞进去三枚铜板,随后闭上眼睛用力摇晃起来,片刻后,缓缓倒出。
!!!
哎呀~
泽地萃卦变为天地否卦!?这可是凶象哇!
果然有问题!
星宝的小眉头紧锁,指着铜钱慢慢解释道:“地被兑泽淹没,预示生命根基遭阴寒之气侵蚀;
变天离地,象征灵魂与肉体分离,卦相结果显示:阴性能量完全压制阳气。”
话音一落,吴仁耀立马追问:“小师傅,这是什么意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一小肉拳就重重地砸在他的脸上。
“砰!”
“哎呦……”
众人惊呼:“哦~”
谢北洲也被星宝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到了,眉头不悦地皱了皱,似乎那小拳头砸的是自己一样。
“说!坏蛋!你把你老婆埋在哪里了?”星宝奶凶奶凶道。
吴仁耀捂着脸,疼的曲在位子上,支支吾吾道:“小师傅,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,你为什么要突然打人啊!”
他刻意将打人两个字提高了音量。
群众中很快有人打抱不平道:
“我呸,玄门天师就能乱打人吗?吴仁耀和杜琪燕的感情好我们都在看眼里,他怎么可能埋老婆!”
“对啊对啊!他天天来我的摊位,给老婆买油条豆腐脑!还刻意叮嘱我,豆腐脑要放糖呢~”
…………
人们的抗议声越来越大,吴仁耀索性放下手,露出乌青的左眼,猛地站起身朝着乡亲们鞠躬:
“谢谢大家这么关心我,小师傅应该是有什么误会,我再问……”
“误你的大脑袋!”
星宝小胖手捏紧大龟壳,踏着卦摊一个乌鸦坐飞机,重重敲在他后背,瞬间就放倒了!
“本宝宝揍的就是你……”
二十七码的布鞋底踏在吴仁耀的脸上:“快说……你把你老婆埋在哪里,她快死了!”
功德功德!本宝宝需要功德啊!!!
谢北洲被这场面逗笑了,嘴角轻微上扬。他缓缓站起身,拍了拍略微有些褶皱的睡衣,声音冷冷道:
“闭嘴!”
话落,吃瓜群众们的吐槽声戛然而止。
只有星宝奶凶奶凶的骂声:“还不说?信不信本宝宝放一个无敌大臭屁熏死你!”其实可以用真话符,但那么做的话就没有借口打吴仁耀了!
也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人,浪费符纸。
“来人,拿我的刀来!”
谢北洲前几日刚买了一把障刀,正好试一试快不快。
吴仁耀那叫一个害怕,不再假装,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,顶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又跪了下去:
“别……谢会长……别……”
谢北洲语气悠悠:“回小天师的话!”眼睛一眯,冰冷寒意覆上脸颊,杀意西起。
而在吴仁耀眼里,他更像是一头索命的恶狼,最终垂头说道:
“埋在……埋在城西头的空地!”
星宝“咻”地一下窜了出去,小短腿倒腾地极快。不是算不出来位置,只是,头一次碰见将死之卦有些昏了头脑。
怪不得师父父总说本宝宝要锻炼,以后可要沉住气呢!
吃瓜群众们也跟了上去,这热闹谁想错过呢?
此刻,李管家牵来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,皮毛油亮,鼻息喷吐间带着躁动的白雾。
谢北洲单手扣住马鞍,利落跨上马背。
吴仁耀被谢家护院用粗糙的麻绳死死捆住双手,另一端缠绕在谢北洲掌心。麻绳勒进皮肉,磨出一道刺目的红痕。
“驾!”
他冷喝一声,双腿猛夹马腹。
黑马长嘶扬蹄,如一道劈开夜色的闪电,朝着城南疾驰而去。
吴仁耀踉跄几步便被拽倒在地,身躯在沥青路上疯狂颠簸,拖出一道蜿蜒的血痕。
尘土飞扬间,只余他凄厉的惨叫:
“谢会长!饶命!”
与此同时另一边——
城南空地依山傍水,只是有块突兀的土堆,黄泥一看就是刚挖没多久。
星宝从巴掌大的乾坤袋里,掏出一把比她还高、闪着银光的铁锹,吭哧吭哧地挖了起来。
嘿咻嘿咻~
“在小小的坟头上挖呀挖呀挖~挖出硬硬的棺材和大大的瓜~”
吴仁耀将棺材埋得不是很深,没几下的功夫铁锹就碰到了硬物,发出闷声:
“啪!”
她把铁锹往后一甩,顾不得脸上的泥泞,用上吃奶的功夫将棺材盖板掀开;杜琪燕仰躺在棺材里,像一尊被雨水泡褪色的年画美人。
浅蓝色旗袍早己被冷汗浸透,紧贴在瘦削的身躯上,勾勒出肋骨分明的轮廓。
她脸上的脂粉被泪水冲出沟壑,在惨白的脸颊上蜿蜒成小河。两弯精心修剪的柳叶眉下,眼线晕染成青黑的眼圈。
最刺目的是脖颈那圈紫红勒痕……
“哈!”
星宝跳进棺材,小手掐着杜琪燕的人中,又掏出一颗黑乎乎的丹药塞进她嘴里:
“姐姐,你吉人天相,以后福气大着呢!”
丹药在她唇间化开时,那双手突然抽搐着抓住棺壁,十指在柏木上刮出带血的刻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