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殛舟三层舱室的青铜灯盏骤然熄灭，苏砚清将浸透冰蟾血的绢帕塞进暗袋，指尖残留的寒意刺得经脉发麻。他贴着渗水的舱壁潜行，夜光符的幽蓝投在铁梯扶手上，映得那些结晶盐粒如同无数青紫色瞳孔。
"生人止步。"暗门缝隙里探出的枯手拦住去路，看守者深陷的眼窝中，两颗珍珠随话音骨碌转动，"子时三刻，活尸还阳——阁下备的是买命钱，还是卖魂财？"
苏砚清将半枚龙纹铜钱按进对方掌心，铜锈在珍珠冷光下泛着血渍。铁门开启的瞬间，腐海藻的酸臭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，他颈后剑骨突然震颤，似在预警。
七百盏鲛绡灯悬浮于污浊空气，惨白光晕里浮尘化作游动的灰蛇。苏砚清玄色衣摆拂过浸水的柚木地板，第七个摊位前，青玉盘承着的血髓晶正渗出蛛网状黑纹。这让他想起三日前莫三更暴毙时，从七窍钻出的那些活物般的劫气。
"北海冰层下刨出的血髓，能扛三道雷劫。"摊主裹在霉斑遍布的斗篷里，鳞片密布的手指戳向晶石。那些黑纹突然蛇立而起，竟是万千劫气凝成的活蛊！
苏砚清右眼骤如火烧，劫瞳自行运转的刹那，血髓晶在他视野中崩裂成腐肉状碎块。剑匣在背剧烈震颤，九劫剑的共鸣声惊醒了暗舱深处某个存在。
"客官识货。"摊主喉间发出湿黏的笑声，鳞片摩擦声似百足虫爬过枯叶，"三日前劫眼异动，这可是沾着囚龙血的......"
破军剑的龙吟震落梁上积尘，苏砚清暴退时剑气掀飞对方兜帽——青鳞覆面的人形生物右眼窝里，冰晶正融化成腥臭黏液。西周惊呼炸响："噬劫妖人！"
五道黑影自货架阴影析出，脖颈血色漩涡纹发出吞咽声。为首者骨刃劈落的瞬间，苏砚清腕骨己凝出冰霜，破军剑贯穿黑影胸膛却如刺入泥潭。被斩成两截的怪物坠地化作黑雾，又在三息内重组人形。
"坎位三步！"姜晚灯的轻喝混着金针破空声。三点寒芒钉入苏砚清身后偷袭者的天灵盖，那怪物惨叫似婴啼，融化的身躯腐蚀出三尺见方的焦痕。
七柄古剑悬空织就寒光罗网，苏砚清将咳出的血沫咽回喉间。破军剑洞穿某个噬劫者心口时，粘稠黑血竟逆流攀上剑身。他惊觉灵力正被疯狂抽吸，劫瞳剧痛中映出对方胸腔——血色符咒与谢临渊的龟甲占纹如出一辙！
"它们在喂食你的劫种！"姜晚灯燃灯琉璃体的金芒照亮三尺之地，少女指尖焦黑的金针己灼穿绸帕。她发间玉簪突然迸裂，碎玉在苏砚清颊侧划出血线。
最年长的噬劫者撕开胸腔，跳动的黑色心脏表面浮出慕容昭的面容："时辰己至......"沙哑低语引动剑匣暴走，破军剑挣脱掌控首刺黑心，爆开的毒雾中传来熟悉的冷笑。
当最后一盏鲛绡灯重燃时，满地冰晶正腐蚀着船板。苏砚清单膝跪地喘息，姜晚灯塞来的药瓶底残留着曼陀罗花粉——劫运宫特供的致幻剂。少女扯断的发带缠在他渗黑血的小臂，却未察觉自己耳后钻入的劫气细如发丝。
"底层货舱......"姜晚灯突然踉跄扶住倾倒的货架，袖中跌落的药渣里混着干枯曼陀罗。苏砚清瞳孔骤缩，这分明与方才药瓶底的残渣同源！
雷殛舟猛地剧震，啃噬船板的巨响自下而上传来。苏砚清俯身拾取玉簪碎片时，瞥见缝隙间闪烁的青鳞——与摊主脱落的鳞片纹理完美契合，边缘还沾着姜晚灯独有的沉水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