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殛舟三层的雕花木窗轰然炸裂，腐朽的柚木碎屑混着咸腥海风灌入舱室。苏砚清按住腰间震颤的九劫剑匣后退三步，后背抵住青铜鼎凸起的饕餮纹饰。月光透过破洞洒在垂落的墨绿色触须上，那些倒刺正滴落着某种荧光黏液，将檀木地板蚀出缕缕青烟。
"闭气！"姜晚灯甩出的三枚金针钉穿帷幔，蚕丝织物应声垂落，恰好挡住飞溅的酸液。滋滋作响声中，她腰间琉璃灯映出酸雾里游动的细小蛊虫，形似蜈蚣却生着人脸。
整艘飞舟突然向右倾斜，青铜鼎内未凝固的龙血顺着纹路蜿蜒。苏砚清指尖沾到温热液体，那血液竟如活物般钻入毛孔，在经脉中燃起灼痛。鼎身浮现的虬结阵图与剑匣封印产生共鸣，第二层禁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。
"喀啦——"舱门玄铁门栓被利爪切出平滑断面，谢临渊沙哑的嗓音裹在腥风里："小友这剑匣里的凶物，倒比老夫养的食尸鹫还贪嘴。"
三道寒光破空袭来，苏砚清旋身时嗅到腐肉般的恶臭。月光照亮闯入者的玄晶重甲——甲片缝隙渗出的黑雾凝成鬼脸，面甲下三只竖瞳泛着血光，正是三眼玄龟族的血祭战傀。
"膻中穴三寸下三指！"姜晚灯捏碎的玉牌爆开青雾，药香结界笼罩半间舱室。她发间白芷香气混着血腥，让苏砚清想起灭门夜那个雨巷。
七杀剑出鞘的铮鸣压过海潮。剑锋与骨刃相撞时，迸射的火星竟凝成血色冰晶悬浮半空。青铜鼎突然震颤着发出龙吟，鼎内龙血化作金雾缠上剑身，鳞状纹路从剑镡蔓延至剑尖。
"果然...劫运宫！"剑气割开刺客胸甲时，苏砚清盯着龟甲上猩红的噬劫魔纹，那是他在父亲遗体上见过的图案。背后传来琉璃破碎的脆响，姜晚灯撞在舱壁的闷哼让他瞳孔骤缩。
识海深处传来嗤笑："还要看着小医仙被砸成肉泥？"黑暗人格的声音像毒蛇游走脊髓。苏砚清反手震开剑匣二层，破军剑的嗡鸣震得青铜鼎内龙血沸腾。
暗红剑光贯穿刺客眉心的刹那，谢临渊的符纸在门外燃起青焰："慕容家三十年前就该毁尽的噬魂剑！"老神棍的惊呼里带着罕见的颤音。
被洞穿的战傀没有流血，铠甲缝隙涌出沥青状物质。苏砚清按住右臂暴起的蚯蚓状血纹，青铜鼎突然倒扣，残余龙血浇遍全身。灼烧感压制煞气的瞬间，他听到幸存的刺客撕开左臂铠甲——那分明是青州巡海使陈焕之的手臂！
"噬劫傀儡。"姜晚灯指尖燃起琉璃火，照亮刺客半人半龟的面孔，"斩断魔纹连接处..."话音未落，破军剑己带着苏砚清腾空而起。这次他看清剑身原是千万道血雷编织而成，玄晶盾牌碎裂时，陈焕之左眼的鳞片正在剥落。
"九劫...镇海..."傀儡咽喉被黑血堵住的声音，随着破军剑的调转而戛然而止。剑柄竖瞳突然转向苏砚清心口，谢临渊的定身符在千钧一发之际没入剑镡。
甲板传来桅杆断裂的巨响，数十道黑影正在围攻驾驶舱。月光照亮那些背甲上的魔纹，与三千年前天劫石刻如出一辙。苏砚清握紧暂时温顺的破军剑，剑匣深处传来白螭残魂的冷笑："再压制我，你的小医仙就要..."
"闭嘴！"他在心里厉喝，却看到姜晚灯捏碎本命魂灯。琉璃色光晕中，少女发间白芷香突然浓烈——这是药王谷弟子决死时才会释放的"燃魂香"。
黑暗彻底漫过瞳孔的瞬间，破军剑刃浮现出比龙鳞更古老的夔纹。血色雷光吞没船舱前，苏砚清最后看到的，是姜晚灯被气浪掀飞时散开的发带，那抹水绿色正如此刻暴动的海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