浓雾裹挟着咸腥的海风撞碎舷窗,青铜鼎边缘凝结的露珠诡异地悬停在半空。苏砚清指腹残留的血迹骤然滚烫,鼎身龙鳞纹路泛起翡翠色幽光,将舱内漂浮的尘埃映作游动的星屑——这是劫瞳感应到杀气的征兆。
住苏砚清后领暴退。三道幽蓝骨刺擦着少年耳际掠过,深深没入舱板时腾起刺鼻青烟,木质断面瞬间碳化成蜂窝状。
苏砚清后背撞上冰冷的青铜鼎,九劫剑匣在腰间震颤不止。玄冥剑骨自脊椎泛起刺骨寒意,这是遇到同源杀气的预警。青光暴涨的刹那,他看清偷袭者:浑身覆盖青灰色鳞甲的老者眼眶空荡,本该是瞳孔的位置燃烧着墟海特有的鬼磷火,右臂关节逆向扭曲,末端膨大成布满倒刺的蟹钳。
"玄龟族的蚀骨毒刺。"莫三更挡在少年身前,褪色的青布衫被气浪掀开,露出腰间暗金色软甲。那甲胄纹路竟与青铜鼎的龙鳞如出一辙,"这艘横渡劫海的雷殛舟,不该载着活过甲子的妖族。"
老者喉管发出砂石研磨的怪笑,蟹钳突然裂作千百条漆黑触须,每条末梢都生着吸盘状口器。苏砚清瞳孔收缩,劫瞳自动映出那些触须上密布的噬心劫纹——与三日前画皮妖如出一辙的扭曲符咒。
铮!
剑匣迸发清越龙吟,苏砚清并指划出半道弧光。青光凝成的剑气绞碎半数触须,却在触及老者本体时被鳞甲弹开。迸溅的火星落在舱壁悬挂的《墟海堪舆图》上,羊皮图纸腾起青烟,焦痕中竟渗出金色液体。
"何苦守着口棺材?"老者身形缩进阴影,声音在舱室西壁形成回响。那些被斩断的触须在地面扭动着爬行,像极了传说中墟海深处的千足鬼蛭,"交出鼎中物,老夫送你们去真正的天墟......"
整艘雷殛舟突然剧烈倾斜,甲板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。莫三更后颈纹身骤然发亮,那团模糊的海兽图腾竟化作实体扑向声源,利齿撕下大片带鳞血肉。苏砚清趁机咬破指尖,以血为墨在鼎身勾画昨夜参悟的镇海印——最后一笔落成时,鼎内沉寂三千年的弱水突然沸腾。
翡翠色光芒如万千利刃迸射,老者惨叫着现出原形。那是只背甲嵌满人类头骨的玄龟,每个颅骨眼窝都燃烧着幽蓝鬼火,龟壳缝隙渗出沥青状黑血,将舱室地板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。
"三百年前举族镇守劫海眼的玄龟族..."莫三更跌坐在血泊里,青布衫己被腐蚀成缕,露出暗金软甲上细密的镇海铭文,"竟被劫气侵蚀成这般模样。"
苏砚清剑指虚点,九劫剑气洞穿妖龟眉心。腥臭血雾爆开的瞬间,他忽然瞥见堪舆图焦痕处隐现金色纹路——那分明是龙族密文中象征"螭吻"的起笔式!
"莫老可识得此物?"少年撕下残破图纸,指尖抚过流淌的金纹。青铜鼎突然发出悲鸣般的震颤,鼎内弱水化作漩涡,将妖龟残骸尽数吞没。
莫三更枯瘦的手指死死抠进舱壁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:"这是螭龙卫的航道密语..."他渗血的纹身突然亮如熔岩,声音像是从深海挤压而出,"你究竟在找什么?青州苏家的小子。"
苏砚清将图纸塞入剑匣,转身时正对上老者浑浊却犀利的目光。剑匣中新得的螭吻剑震颤不止,仿佛在应和某个遥远的呼唤:"找个答案——为何九重天劫焚尽八荒,独留苏氏祠堂完好无损?"
凄厉的鲸歌突然撕裂浓雾,整艘雷殛舟发出濒死般的呻吟。莫三更脸色剧变,拽着少年撞向舱门:"是墟海盲鲸!这怪物现世意味着..."
他的警告被轰鸣的浪涛碾碎。两人扑上甲板的瞬间,百丈高的浊浪裹挟着森森白骨当头压来。桅杆顶端的避雷珠疯狂闪烁,映出更骇人的景象——浪墙中沉浮着数以千计的妖族尸骸,每具尸体胸口都嵌着漆黑的噬心劫晶,宛如星河中倒悬的墓碑。
"抓紧!"莫三更扯断颈间骨链,血雾凝成的海兽虚影将两人死死固定在甲板。苏砚清在飓风中勉强睁眼,劫瞳穿透翻涌的浪墙,捕捉到一抹踏浪而行的白影——那人广袖翻卷间,无数劫晶如归巢群鸟没入袖中。
剑匣中的螭吻剑突然发出愤怒的铮鸣,玄冥剑骨灼烧般的剧痛让苏砚清几乎昏厥。白衣人似有所感地转头,雾气中显露的半张面容,竟与劫运宫圣子慕容昭有七分相似。
"谢临渊的卦象...应验得比预期还快..."莫三更的喃喃消散在风暴里。第一道巨浪拍下的瞬间,苏砚清清晰看见白衣人并指成剑——那起手式分明刻在苏氏祠堂的《九劫剑谱》扉页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