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王谷后山的观星台在子时三刻突然震颤，檐角悬挂的十二盏琉璃灯接连爆裂。姜晚灯踉跄着扶住青铜灯柱，掌心被碎片割破的血珠尚未滴落，便在月光下凝成诡异的金红色晶粒。她望着手背上浮现的凤凰暗纹，喉间涌上的血腥味里带着焦糊气息，咳出的血沫溅在青玉砖上，竟燃起三寸幽蓝火苗。
"晚灯！"
苏砚清踹开药庐腐坏的木门时，玄冥重水凝成的碧玉髓瓶脱手坠落。他眼睁睁看着那袭素白襦裙被青焰吞没，本该压制劫火的至阴之水在砖缝间蒸腾成雾，将满地药渣灼出蜂窝状的孔洞。
燃烧的蒲团中央，姜晚灯发梢的白痕己蔓延至腰际。她蜷缩成胎儿的姿势，琉璃体特有的透明经络中，赤金色劫火正沿着血脉奔涌。"砚清...别..."破碎的尾音被心裂的脆响打断，蛛网状的裂纹自左胸蔓延至脖颈，透出熔岩般的炽光。
苏砚清左手结出玄天剑宗最高等的封劫印，右手食指划过尘劫剑刃。混着龙血的剑气在空中凝成冰霜牢笼，却在触及火焰的刹那汽化成翻滚的云团。他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："白螭！"青铜鼎应声撞碎雕花窗棂，鼎身饕餮纹路如活物般翕动，疯狂吞噬着逸散的劫气。
"没用的..."姜晚灯突然抓住他染血的手腕，肌肤相触处传来烙铁灼肉的焦味，"燃灯琉璃体...本就是涅槃的容器..."话音未落，她瞳孔骤然收缩，倒映出观星台外首冲霄汉的火柱。檐角铜铃在热浪中叮当乱响，药王谷上空汇聚的赤色旋涡，惊起三千丹顶鹤慌乱的振翅声。
白螭的龙魂在鼎中发出金石相击般的嘶鸣："蠢货！快斩断她的心脉！凤凰涅槃要吞尽百里生机！"
尘劫剑锋抵住姜晚灯心口时，苏砚清握剑的手第一次颤抖了。少女眼尾绽开的火纹比晚霞更艳烈，这个曾九次为他续命的药师，此刻的笑靥澄澈得令人心悸："记得去北冥海...找最后的..."
剑柄处的九劫碑残片突然迸发青光，尘劫剑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。苏砚清瞳孔骤缩，剑锋在刺破皮肤的瞬间急转，狠狠贯入自己左肩。玄冥血喷涌成锁链缠住即将破体而出的火凤，他对着翻涌的劫云嘶吼："慕容昭！你种的劫火种子，给我吞回去！"
紫色雷光劈开云层，噬劫锁链编织的天梯上，戴着苍白面具的男人踏火而下。慕容昭的玄色袍角翻卷如夜鸦振翅，声线里带着病态的愉悦："苏兄终于肯承认，我们是同一种怪物了？"魔体催动的瞬间，姜晚灯心口的火凤竟开始逆向收缩，将外溢的劫气抽丝剥茧般吞回。
两股劫气对撞形成的风暴掀飞药庐屋顶，丹炉碎片如流星火雨西溅。姜晚灯忽然扣住两人的手腕，燃尽最后的本源之力："都给我...适可而止！"三重声浪震碎所有琉璃盏，她彻底化作金红的发丝在狂风中飞舞，背后展开的凤凰虚影仰颈长啼，音波将方圆十丈的火焰尽数压灭。
当烟尘散尽时，苏砚清跪坐在焦黑的废墟里，怀中只剩半盏残破的琉璃灯。慕容昭的面具裂开蛛网般的纹路，露出爬满凤凰暗纹的右脸。他着灼伤的皮肤低笑，指缝间渗出金红血珠："这下...真要同生共死了。"
地动山摇的轰鸣突然从谷外传来，被惊动的涅槃余火化作赤色洪流，正朝着三十里外的青州城奔涌。苏砚清抹去唇边血痕，尘劫剑感应到主人的杀意发出嗡鸣，却见慕容昭抛来半块染血的玉佩——正是苏家灭门夜失踪的"劫运同归"令。
"现在杀我，那座城里的百万生魂..."面具后的眼睛眯成月牙，"可都要给姜姑娘陪葬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