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鼎内二十八宿星图在雷光中明灭不定,三块劫碑残片悬浮于苏砚清掌心,裂纹里渗出的暗金色流光如同活物般扭曲。他耳畔突然炸开刺耳剑鸣,腰间半块青玉佩应声碎裂——那是姜晚灯以燃灯琉璃体为他续命的第九道血契,裂痕处散落的玉屑竟化作血色蝴蝶,在阴冷洞窟中翩跹起舞。
"谢临渊!"苏砚清反手将断剑横在胸前,剑脊映出石壁上摇曳的人影。青苔斑驳的岩面渗出冰霜,天机阁弃徒苍白的面容在寒雾中浮现,缠绕着劫运丝的指尖正勾连着三块残碑,丝线勒入皮肉带起细碎血珠。
那袭灰袍修士轻咳着摊开掌心,鲜血在《劫运策》竹简上蜿蜒出诡谲卦象:"苏道友何须戒备?"他袖口滑落的铜钱坠地叮当作响,"这《九劫剑经》缺了心法总纲,就像你缺了半条命——姜姑娘的琉璃灯芯,怕是撑不过今夜子时。"
话音未落,劫碑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。苏砚清脊骨剧震,玄冥剑骨深处蛰伏三千年的剑气竟与残碑共鸣,青铜鼎表面饕餮纹的眼眶里淌下血泪。他看见星图在雷光中重组,天枢、摇光二星方位浮现的剑痕,分明是陆长老传授的藏锋七式起手势。
"坎位填离,震宫转兑!"白螭的龙魂在识海嘶吼,声波震得洞顶钟乳石簌簌坠落。苏砚清并指为剑划破腕脉,三滴泛着青铜光泽的精血精准落在残碑裂隙。霎时地动山摇,鼎内饕餮纹张开獠牙巨口,将整片星图吞入腹中,鼎身浮现的铭文竟是慕容氏家徽。
谢临渊白发转黑的速度陡然加快,劫运丝化作天罗地网罩下:"命格给我!"九枚染血铜钱在空中拼成"噬"字古篆,每枚钱孔都射出锁链缠向苏砚清咽喉,"你以为白螭真是龙族遗孤?她不过是慕容家养了三千年的..."
尘劫剑刺入丹田的闷响截断未尽之言。苏砚清瞳孔收缩成竖线,劫瞳预见的十秒未来里,谢临渊的左手正捏着姜晚灯破碎的琉璃灯盏。青铜色劫气从剑锋旋涡中喷涌,裹挟着七日来自毁道基积攒的煞气,将铜钱锁链腐蚀得滋滋作响。
"疯子!"谢临渊的咒骂淹没在龙吟声中。白螭残魂裹挟劫碑金光撞向铜钱阵,褪色的龙鳞在碰撞中片片剥落,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慕容氏禁制咒文。苏砚清突然嗅到熟悉的药香——心脉中姜晚灯留下的燃灯琉璃正在崩塌,甜腥味混着龙血气息钻入鼻腔。
三块残碑在空中熔成三尺玉简,《九劫剑经》的剑招图示在表面流转,唯独缺失的心法篇泛着狰狞血光。苏砚清咳着血沫低笑:"原来总纲是..."话未说完,劫运丝己穿透右肩琵琶骨,将他钉在沸腾的青铜鼎上。滚烫的鼎身灼烧皮肉,焦糊味中夹杂着白螭的龙涎香。
"慕容家要的是活着的劫种!"龙魂化作人形扑向玉简,白螭银发间残存的龙角泛起青光。她指尖即将触及经文的刹那,尘劫剑第二形态"业火焚天"透胸而过,剑尖青铜色火焰将慕容氏禁制咒文烧得噼啪作响。
苏砚清握剑的手稳如磐石,剑锋却偏了半寸避开龙心。他在赌谢临渊算不到这招同归于尽的打法——天机阁弃徒为躲避爆燃的业火,不得不松开劫运丝。玉简坠入鼎中沸腾的龙血,将饕餮纹染成暗紫色。
"你竟敢..."白螭的龙角抵住苏砚清咽喉,却在触及他劫瞳时浑身剧震。那些流转的卦象里,倒映着她被锁在慕容家血池的三千年——每日辰时剜心取血的刑架,刻满镇龙咒的铁索,还有那些披着人皮的豢龙师。
尘劫剑突然发出清越鸣响,玉简上的血迹化作心法口诀。苏砚清在剧痛中明悟:解封《九劫剑经》需以至亲至信之人的心头血为引。他望着白螭胸口被业火灼伤的创口,突然想起陆长老那句"藏锋于鞘,方得始终"——原来龙女残魂才是真正的剑鞘。
洞外传来沉闷的雷声,青铜鼎内的血水开始逆流成星图。苏砚清瞥见谢临渊遁走的残影中,有半片姜晚灯的染血面纱飘落。白螭龙角青光暴涨,被焚烧的慕容氏禁制在皮肤上扭曲成新的图腾,那是《九劫剑经》最后一式:玄穹破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