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滴撞在青铜鼎上的闷响似百鬼叩棺，苏砚清抹开糊住右眼的血痂，指尖沾着劫火淬炼残留的硫磺味。三丈外，尘劫剑在石缝中震颤不休，剑柄渗出的血珠逆着暴雨悬浮，在半空勾出断续的卦象——正是灭门前夜他在祖祠见过的巽卦之形。
"现在求饶还来得及。"黑衣人靴底碾过剑冢残碑，青金石碎屑混着雨水溅在苏砚清颈侧。剑锋挑开染血的衣领时，带起一缕熟悉的沉水香，那是苏家祠堂长明灯的味道。
苏砚清突然嗤笑，染血的齿尖咬破下唇："慕容家的狗偷了剑谱三千年..."他猝然握住对方剑刃，掌心血肉在寒铁上烙出滋滋轻响，"连青冥破晓的起手式都摆不正？"
黑衣人瞳孔微缩，剑柄暗藏的机簧弹出一蓬毒针。苏砚清早有预料般偏头，三枚钢针擦着耳廓没入身后石碑，腐蚀出的孔洞恰好构成北斗第七星"摇光"方位。
"震位！"苏砚清暴喝声中，青铜鼎轰然撞碎东南角的阵眼。白螭残魂裹挟着龙涎香破鼎而出，苍青鳞片刮起的飓风掀翻两名黑衣人。苏砚清趁机扑向尘劫剑，指尖距剑柄三寸时，九道紫雷劈在剑冢残碑上，飞溅的碎石在他后背划出十七道血痕。
悬浮的残碑碎片泛起血光，竟与苏砚清怀中玉佩产生共鸣。黑衣人首领面具崩裂，露出左颊蛇形刺青："未到法劫境怎会引发碑灵？"
"因为你们偷的剑谱..."苏砚清抹去唇角血沫，尘劫剑引动残碑组成八卦剑阵，"缺了最关键的心诀——"剑锋划破食指，血珠滴在"离"位碑文上，"需以苏家血脉为引！"
无数剑影从碑文腾空，每道剑光都裹着记忆残片。苏砚清看见父亲在雷雨中挥出同样剑阵，母亲的白玉簪被剑气震碎，第七块残碑沾着她的心头血坠入深渊。那些画面灼得神识剧痛，剑阵威压竟将三名黑衣人碾成血雾，混着雨水在青石板上淌出诡异符咒。
"青冥破晓不是这么用的——"苏砚清旋身斩断阵纹，残碑碎片洞穿黑衣人右肩，"要看清楚劫眼所在！"他剑锋压着对方喉结冷笑，"就像现在，你命宫里的死气己经漫到..."
"住口！"黑衣人捏碎遁符的手剧烈颤抖，符纸却在劫气中燃起幽蓝火焰。他忽然扯开衣襟，心口苏家族徽泛着尸斑般的青灰色，"你以为只有你是苏家血脉？"
苏砚清瞳孔骤缩，尘劫剑险些脱手。陆藏锋的剑光恰在此时破空而至，黑衣人首领狞笑着捏碎族徽，血肉竟化作万千血蚁钻入地缝。苏砚清斩落的半截衣袖上，玉佩磕在剑刃迸出火星，内侧"昭"字在血渍下若隐若现。
白螭盘踞在残碑上吞吐劫气，龙尾扫过青铜鼎发出钟鸣般的叹息："血饲秘术需至亲心头血为引，看来他们囚禁着苏家遗脉..."她忽然转头望向东南方，"三百里外有同源血脉波动！"
苏砚清拄着剑剧烈咳嗽，掌心玉佩被体温焐得发烫。惊雷炸响在天际，与灭门夜的雷鸣声重叠。雨幕中忽然飘来零星灰烬，他伸手接住一片，在焦糊味里辨出药王谷特制的安神香。
"是晚灯姑娘的琉璃灯！"白螭突然昂首，龙角泛起预警的红光，"她在用涅槃火烧求救符！"
尘劫剑突然自主出鞘，剑尖指向东南方的同时，苏砚清怀中的半块玉佩开始发烫。血珠顺着剑槽流到"昭"字刻痕处，竟浮现出模糊的人影——那是个与他眉眼相似的玄衣少年，正在药王谷废墟中擦拭剑锋。
苏砚清吐出一口淤血，用剑锋在手臂刻下止血符："先去东南方。"他瞥了眼满地狼藉的剑冢，忽然以指为笔在青铜鼎上留言，"陆长老，弟子暂借九劫碑一用。"
暴雨在踏出剑冢结界时骤然停歇，月光照亮玉佩上缓缓浮现的地图。白螭缠绕剑柄沉吟："这是...三千年前的龙族祭坛？"她突然惊觉，"那个慕容昭身上的气息，像极了弑龙者后裔！"
苏砚清握紧玉佩，任由尘劫剑吸收手臂伤口溢出的血雾。东南方天际的火光愈发刺目，隐约传来凤凰哀鸣。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，脑海中却浮现药王谷初见时，姜晚灯用琉璃灯为他驱散心魔的画面。
当第一缕晨曦染红云层时，尘劫剑忽然发出预警的蜂鸣。苏砚清低头望去，玉佩上的"昭"字竟开始蚕食周边血渍，逐渐显现出完整的名字——慕容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