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在青铜鼎的饕餮纹上蜿蜒流淌，苏砚清的指尖刚触到鼎耳云雷纹，铜锈便簌簌剥落。这些沉睡三千年的纹路突然活过来似的，青铜表面渗出细密水珠，在鼎底积成暗红色的浅洼。他呼吸一滞——水面倒影里，自己耳后竟凭空生出一缕霜雪般的银发。
"这味道..."苏砚清俯身嗅到铁锈混着腐藻的气息，后颈疤痕突然灼痛。灭门夜渗入青砖的血泊，也有这般咸腥。九劫剑匣在背后发出蜂鸣，断剑尘劫挣脱束缚，"锵"地刺入鼎腹三寸处，青铜鼎竟发出编钟般的嗡鸣。
岩洞顶端的钟乳石开始震颤，细碎石灰落在苏砚清肩头。他想起三日前破解的上古残阵，那些暗合二十八宿的阵纹尽头，正是这尊刻满封印咒文的青铜鼎。鼎内积水突然沸腾，蒸腾的雾气凝成三爪龙形，龙睛位置两点猩红，正与尘劫剑柄的宝石呼应。
"倒是比你祖宗懂礼数。"雾气中传来女子嗓音，像碎冰坠入寒潭。苏砚清握剑的手骤然收紧，劫瞳刺痛间，竟穿透青铜看到九道玄铁锁链——每条锁链末端都钉着片逆鳞，正中央蜷缩的龙尾虚影缺了半截尾鳍。
那声音陡然尖锐："苏明河剖我龙珠时，可没教子孙这般畏缩！"鼎身浮现血色卦象，坎位光斑正对苏砚清心口疤痕——那是姜晚灯取琉璃灯芯为他续命时留下的。"滴血震位，或者..."龙威骤然压下，他膝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，"让尘劫剑饮够你的魂魄！"
苏砚清咬破指尖，血珠却悬在卦象上方三寸。他盯着锁链上梵文符咒——与药王谷禁地封印何其相似。"前辈既要交易，"他指尖真气暗涌，"总该先付定金。"血珠突然炸开，在鼎面绘出半幅星图，正是昨夜谢临渊占卜所得的天墟残卷。
青铜鼎发出洪荒巨兽苏醒般的低吼，尘劫剑突然调转剑尖抵住他咽喉。剑身"白螭"古篆浮现的刹那，雾气凝成素衣女子。她赤足踏碎鼎沿铜锈，脚踝镣铐梵文流动金光，断裂的龙角泛着青铜冷光。"慕容家的狗没告诉你？"她指尖划过苏砚清颈脉，"这鼎里锁着弑龙的罪人。"
苏砚清瞳孔骤缩——女子眉心金印与姜晚灯的琉璃焰纹镜像相对。他扯出颈间半块玉佩，锁链突然绷紧，在她锁骨勒出血痕。"苏家血脉..."白螭虚影逼近，龙威压得岩壁开裂，"那你可知，这玉佩本该镶在我逆鳞之中？"
灭门场景在劫瞳中闪现：父亲倒下时，黑衣人腰间半块玉佩与他的严丝合缝。苏砚清喉间泛起血腥味，尘劫剑感应到杀意发出悲鸣。黑雾化作锁链绞住他西肢，灵力被疯狂抽取时，他看清白螭心口插着的剑刃——正是尘劫剑缺失的尖端！
"想要这个？"苏砚清猛然催动剑匣，九道剑影结成困龙阵。白螭瞳孔竖成金线，三根锁链应声崩断。"燃灯琉璃体？"她嘶吼着被青光逼回鼎内，梵文锁链熔成金汁滴落，"那丫头身上的劫火，分明是..."
青铜鼎轰然倒扣，黑暗吞没所有声响。苏砚清在窒息中听见鳞片刮擦声，手背浮现的龙鳞血纹与鼎内符文共鸣。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时，尘劫剑尖的青铜碎屑正簌簌掉落，鼎耳新添的剑痕组成"白螭"古篆。
神识海里回荡着嘶哑警告："小心琉璃灯...三千年前有个医仙，用同样的手法..."话音未落，怀中姜晚灯赠的止血帕突然自燃，灰烬里浮现慕容家徽记。苏砚清抚过鼎身新纹，那里悄然多出一道剑痕——与灭门夜父亲伤口的形状分毫不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