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阳将青石板的裂纹浸染成凝固的血痂，苏砚清蹲在"万宝当铺"的青石阶前，麂皮擦拭着青铜鼎的第三足。鼎耳突然迸出蛛网状裂痕，饕餮纹路间渗出暗红液体，铁锈味裹着龙涎香冲入鼻腔——这味道他曾在药王谷闻过，姜晚灯炼制的续命丹里就掺着金粉龙血。
当铺掌柜的算盘声戛然而止，三角眼扫过开始震颤的青铜鼎："晦气玩意儿！早说是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！"油腻的指尖戳向鼎腹某处，"瞧这铭文，分明是镇墓的阴刻符......"
"苏呆子！"鼎内传来白螭沙哑的龙吟，三足突然插入青石板三寸，裂纹如蛛网蔓延至门槛，"城隍庙...北斗位..."龙尾虚影在鼎口一闪而逝，苏砚清肩头肌肉骤然绷紧，经脉间残存的劫气灼得掌心发烫。他抱起滚烫的铜鼎冲出门时，身后传来掌柜尖利的咒骂："被脏东西魇住的疯子！"
暮色中的城隍庙蛛网垂悬，供桌上半截红烛"嗤"地自燃。青铜鼎砸在香案的刹那，鼎腹北斗七星凹痕泛起青光，白螭虚影勉强凝成半透明龙尾，逆鳞正片片剥落。"慕容昭的噬劫蛊..."她龙角抵着鼎壁喘息，裂纹间金红血液汩汩涌出，"用你的血...画震卦..."
苏砚清咬破的食指悬在鼎沿。九百六十一次——自修为尽失后，他试过所有画符方式，甚至用姜晚灯教的药血替之法，却连最基础的净尘符都催动不了。供桌下突然传来老鼠的惨叫，三只灰影爆成血雾，黑血凝成蛊虫扑向铜鼎。
"等死吗？！"白螭龙尾扫飞他手中的青铜镇纸，爪子扣住他手腕重重按向鼎耳。血液触到饕餮纹的瞬间，地砖浮现出二十八宿星图，血珠沿着天枢星轨迹蜿蜒流动。三千年前的战鼓声在耳畔炸响，他看见血色战场上，白螭的龙躯被九把骨剑钉入地脉。
"好师兄，掘坟掘到龙族遗宝了？"慕容昭的声音从鼎内渗出，无数蛊虫自地缝涌出，凝成黑衣人轮廓，"把白螭的龙丹给我，留你全尸。"蛊群聚成的利刃刺向他心口时，苏砚清抓起香炉砸向地面，灰烬腾起的三柱青烟竟让蛊虫退避三舍。
"药王谷的驱蛊香？"慕容昭幻象扭曲了一瞬，"姜晚灯瞎了眼还要护着你？"蛊刃突然分裂成九道寒光，白螭龙尾卷住苏砚清甩上房梁，瓦片簌簌坠落间嘶吼道："震卦配离火！"
烛台被龙息点燃的刹那，墙壁剥落的雷部天神壁画泛起金光。苏砚清蘸着鼎中龙血，在掌心画出残缺的震卦符纹，屋顶惊雷应声炸响。劈落的梁木被白螭撞开，她逆鳞己脱落大半："错！震下离上是噬嗑卦！"
蛊刃刺破胸口的瞬间，姜晚灯失明那夜的话突然浮现："卦象错了又何妨？劫本无常。"掌心残存的卦象突然逆转，惊雷劈开屋顶首坠鼎中，电光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渡劫铭文——那竟是白螭三百年前渡玄劫时刻下的《天妖渡劫术》！
"凡人之躯引天雷？"慕容昭幻象在电弧中尖啸溃散，青铜鼎污垢剥落后，露出内壁交错的剑痕与龙血，"你找死！"最后一只蛊虫爆裂时，白螭虚影己淡如薄雾，龙角轻触他眉心："去天墟...找我的..."未尽之言化作半片逆鳞嵌在鼎耳裂纹间，那是她当年为护他斩落的护心鳞。
暴雨冲刷着脸上的血污，苏砚清握紧发烫的鼎耳。马蹄声刺破雨幕，十二盏幽冥灯笼浮空而来，赤面修士的骨鞭卷向铜鼎："劫运宫缉拿龙族余孽！"他抱着鼎撞破后窗时，城隍神像在身后轰然倒塌，慕容昭的声音混着雨声渗入骨髓："师兄，你逃不出命劫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