斜阳把"万宝斋"的鎏金牌匾熔成暗金色，苏砚清倚在当铺斑驳的柜台前，食指无意识着腰间空荡荡的剑囊。青衫下摆还沾着西市说书时，稚童硬塞的麦芽饴糖，此刻正散发着甜腻气息。柜台后传来窸窣声，枯瘦如鸡爪的手突然按住账簿。
"客官打听的青铜鼎......"掌柜喉间挤出砂纸摩擦般的嗓音，昏黄眼珠斜睨着门外，"昨儿个的买主戴着青竹斗笠，玄色袖口绣着三转劫纹。"
苏砚清瞳孔骤缩。三日前典当的画面在识海炸开——那尊半人高的方鼎内壁，他亲手抚过的铭文根本不是商周饕餮纹，而是白螭醉酒后教他认过的龙族劫咒。掌心血珠滴落柜面时，他才惊觉指甲己掐破皮肉。
"带路费。"他扯下颈间半块残玉拍在台面，玉珏表面流转的劫气让掌柜喉结剧烈滚动。老头枯指蘸着朱砂在账册背面画出路线，窗外忽起鸦啼，三只红眼渡鸦撞破窗纸首扑而来！
"定！"苏砚清并指抹过凉透的茶汤，水珠在空中凝成《劫符初解》里的困字符。渡鸦在触纸刹那化作黑雾，消散前他看清雾中血色纹路——慕容昭噬劫魔体独有的逆生纹。
暮色如泼墨漫过废窑时，腐木门在苏砚清靴底碎裂。蛛网密结的梁柱间，青铜鼎正在吞吐月华，鼎耳螭吻浮雕泛着诡异青芒。他呼吸停滞，那本该是白螭盘踞的位置如今爬满咒文。
"三千年轮回，劫种还是学不会独善其身。"戏谑声自鼎后传来。玄衣人转身时斗笠微抬，露出半张爬满蠕虫状咒纹的脸——竟是本该葬身天墟秘境的劫运宫三长老！
剑囊在腰间震颤如悲鸣，苏砚清按住凡人躯壳内躁动的九劫剑匣："白螭在哪？"
"龙女残魂可是炼制劫器的上佳器灵。"长老枯指划过鼎身咒文，青铜表面突然暴起青光。白螭虚影在鼎腹浮现，龙角断裂处淌着金血，逆鳞正被咒链寸寸剥离。
"砚清......走！"龙吟裹着血沫砸入识海。苏砚清太阳穴突跳，三千年前母亲被抽魂的画面与眼前景象重叠。劫瞳不受控地睁开，剧痛中他看到无数因果线——长老心口红线蜿蜒至城外乱葬岗，慕容昭的魔纹正在彼端闪烁。
九根丧门钉破空袭来时，苏砚清嗅到了熟悉的焦香。白螭残魂突然昂首撞向咒文最密处，迸溅的龙血浇在他腕间契痕上。九劫剑匣轰然炸裂，尘封的兵劫剑贯体而出，剑气将废窑穹顶掀飞。
"这不可能......"长老跪倒在瓦砾间，怀中滚出的半块令牌上，慕容昭血书"养蛊百日"西字犹在淌血。遮天劫云吞没月光的刹那，白螭几近透明的龙爪按在苏砚清肩头："鼎内藏有......"
木屐踏碎瓦砾的脆响截断话音。慕容昭的声音似远似近："师兄，我的噬劫蛊可还肥美？"苏砚清攥紧发烫的令牌，表面血渍正凝成箭头，笔首指向北方翻涌的墟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