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火脉中蒸腾的硫磺雾气在岩壁上凝成黄色结晶,苏砚清赤裸的脊背紧贴赤曜岩台,三百六十根渡厄金针随着呼吸起伏震颤。暗红色火苗在他皮肤下游走,将噬劫蛊啃噬出的蜂窝状创口映得如同地狱图腾。
"鸠尾、膻中、天突。"姜晚灯蒙着药王谷特制的冰蚕素纱,指尖三枚银针悬而未发,"这些蛊虫在吞噬劫气进化,当真要任其侵入气海?"她耳垂的燃灯琉璃坠忽明忽暗,在硫磺雾中照出蛊虫狰狞口器。
岩窟顶部的钟乳石滴下岩浆,落在束缚苏砚清的玄铁锁链上,腾起带着腥味的青烟。青年扯动龟裂的嘴唇,被蛊虫撕咬过的声带像是砂纸摩擦:"晚灯可知..."他突然攥住少女执针的手腕,带着她将银针刺入心口要穴,"屠户驯獒,需先断其爪牙。"
蛰伏的蛊群在经脉中暴起发难。千万只紫黑甲虫破体而出,啃噬声密集如除夕夜的爆竹。苏砚清七窍渗出的血珠尚未落地便被蒸干,劫瞳却泛起熔金之色——这是第七次用噬劫蛊锻体,也是最后一次豪赌。
青铜鼎中的龙血漫过饕餮纹,白螭的魂音带着金石相击的颤响:"气海外壁出现裂痕!这些蛊虫吞了你三成精血,继续下去会..."
"会怎样?"青年猛然昂首,喉间蛊虫被震成血雾,"不过尘劫九重归零。"他竟在笑,任由蛊群沿着金针涌向心脏,"但若熬过这遭..."
地火突然化作赤龙冲天而起,将岩窟照得如同炼狱。姜晚灯踉跄后退,腕间燃灯印刚亮起就被黑气吞噬。素纱下的瞳孔骤缩——她终于看懂这个疯子的谋划。噬劫蛊吞噬劫气后排泄的灵力结晶,竟被他用作重铸剑骨的材料!
脊椎传来玉器碎裂般的脆响,苏砚清背后浮现残缺的玄冥剑骨。蛊群嗅到上古剑意的血腥气,发疯般涌向骨骼裂隙。姜晚灯突然扯下蒙眼素纱,空洞的眼窝淌下血泪:"胆经交会三寸,蛊王在伺机化蛹!"
苏砚清浑身剧震。少女原本秋水般的眸子己成焦黑窟窿,却比往日更精准地勘破命门。他想起三日前暴雨夜,这双眼睛是如何在占星台上燃尽最后一丝瞳力,为他推演蛊虫轨迹。
"现在心疼未免太迟。"白螭的冷哼裹着血沫,"你若变成蛊人,本宫可要吞了这丫头补魂。"鼎中龙血己漫至鼎口,映出她若隐若现的龙鳞虚影。
地火脉深处忽然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。苏砚清并指如剑划开小腹,黑潮般的蛊王裹挟着腐臭涌入丹田,却在触及九劫剑匣封印的刹那僵如石雕。
"果然..."青年染血的牙齿白得瘆人,"你们也畏此物。"
剑匣开启的轰鸣震落岩顶钟乳,三柄沉睡的古剑微微震颤。蛊群如见天敌西散奔逃,却在煌煌剑意中接连爆裂,化作金色灵雨反哺肉身。新生剑骨泛着玄冥寒光,将地火都逼退三丈。
姜晚灯突然跪倒在地,耳坠琉璃灯炸开蛛网状裂痕:"西南三十里...劫云..."话音未落便呕出带着冰晶的血块——过度催动燃灯术的反噬开始侵蚀心脉。
九声刺耳鸦啼撕破结界。血眼乌鸦落地化作纹面巫祝,为首者腰间骨牌泛着幽蓝磷火:"劫运宫恭贺苏道友..."他咧嘴露出倒生的獠牙,"锻成这前无古人的劫火金身。"
白螭的龙威刚要爆发,却在触及噬魂牌的瞬间消散无形:"你们竟用西海蛟龙骨炼器!"
"圣子特意备了贺礼。"巫祝抛出的染血布袋滚出三颗头颅,其中白发老者的面容让苏砚清瞳孔骤缩——那是青州苏氏旁支的七叔公,灭门夜唯一试图护住他的长辈。
地火将苏砚清的脸割裂成明暗两半,染血的那侧嘴角勾起弧度:"慕容昭想要什么?"
"圣子说..."巫祝的舌头分叉如蛇信,"该清账了。"
三颗头颅突然睁眼,金丹破颅化为血色符篆。苏砚清脚下的赤曜岩寸寸龟裂,封印万年的地火灵脉开始暴走。血色阵图倒映在姜晚灯淌血的眸中,她突然燃起本命魂火:"乾坤倒转阵!快走..."
"然后让你魂飞魄散?"苏砚清抹去她眼角血痕,指尖温度灼得惊人,"还记得药王谷初遇时的话么?"他转身首面冲天火柱,残破衣袍在热浪中猎猎如旗,"我说要带你去看...玄穹之外的星海。"
剑匣开启的轰鸣盖过天地崩裂之声。尘劫剑出鞘的刹那,时空仿佛凝滞。那不是寻常剑光,而是将红尘万丈熔铸为一线天光的惊艳,是稚子折枝为剑的纯粹,更是历经九劫不灭的孤勇。
掺杂心魔种的灰雾触到剑光,竟幻化出苏家灭门惨象。万千怨魂哀嚎声中,苏砚清踏火浪而行,每一步都震碎万千蛊尸:"告诉慕容昭..."剑锋斩碎阵眼的瞬间,余波将巫祝钉入岩壁,"这份人情,苏某必百倍奉还。"
劫火渐熄的岩窟中,姜晚灯用最后的气力望向那道摇晃的背影。心眼映出他脊背新生剑骨的纹路——那分明是九重天劫的轨迹,却在第七道劫雷处诡异地逆转。
白螭的叹息混着血滴落鼎:"玄冥剑骨彻底苏醒,那些老怪物怕是要坐不住了..."
血水在岩缝汇成赤潭,倒映着洞顶将坠的钟乳石。无人注意到苏砚清垂落的左手,掌心魔纹正如活物般蠕动——与慕容昭颈后的印记如出一辙。
岩窟外的暴雨突然静止,悬浮的雨滴折射出诡异紫光。某个沉睡三千年的存在,在九重天外睁开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