墟海雾瘴在月光下泛起青灰色涟漪,苏砚清拄着断剑半跪在尸堆中。剑身倒映着七步外鼠王猩红的独目,那畜生啃食修士尸骸的咀嚼声混着黏液滴落声,在废墟间荡出令人作呕的回响。
"东南巽位!"姜晚灯突然厉喝。她手中琉璃灯盏应声炸开三簇青焰,火光掠过鼠王额间暗紫纹路时,那扭曲的"慕容"二字竟如活蛇般扭动起来。
谢临渊的竹杖带着铜铃脆响横在苏砚清喉前,杖头卦签簌簌作响:"莽夫送命前总要摆个威风架势?"他斗篷下传出嗤笑,"这孽畜吞了三十七人的劫气,够把你这身剑骨嚼成渣滓。"
话音未落,鼠王脊背突然裂帛般绽开七道血口。每条裂痕中伸出半截腐烂人躯,那些残缺手掌结出不同法印,裹着腥风的黏液如瀑倾泻。苏砚清瞳孔骤缩,劫瞳映出三息后的画面——姜晚灯的琉璃灯在酸蚀中化作青烟,谢临渊竹杖断成满地卦签。
"退!"他扯住姜晚灯后领翻滚,断剑在青砖上擦出金红火星。谢临渊却迎着酸雨突进,破烂斗篷被腐蚀出蜂窝般的孔洞,露出内衬上以朱砂绘制的《洛书》阵图。
鼠王腹腔爆出婴啼般的尖啸,七具人傀指骨暴长三寸,漆黑指甲化作带倒钩的骨刃。苏砚清怀中青铜鼎突然震颤,鼎耳撞得他肋骨生疼。昨夜白螭残魂的告诫在耳畔炸响:"慕容噬劫术的要害,在贪狼吞月时......"
"当心!"姜晚灯突然旋身将他撞开。三道骨刃贯穿她左肩,血珠飞溅在苏砚清睫毛上。那些血滴竟在半空凝成坎离卦象,劫瞳自动解析出阴阳爻变轨迹——正是白螭所说的破绽方位。
断剑发出龙吟般的嗡鸣,苏砚清踏着血泊跃起。鼠王背上人傀同时睁眼,十西道血光交织成网,却在剑锋触及卦象节点时骤然凝滞。谢临渊的断杖在血网外划出北斗七星的银痕,杖头铜铃叮当震响:"戌时三刻,贪狼吞月!"
"借灯芯一用!"苏砚清扯断姜晚灯腰间冰蚕丝绦,沾血的琉璃灯芯缠上剑柄。鼠王独目突然充血,七具人傀齐齐自爆,裹着碎骨的腥风扑面而来。
谢临渊的冷笑在血雾中忽左忽右:"这时候还顾着儿女情长?"话音未落,苏砚清己倒转剑锋插入地缝。青铜鼎从怀中冲天而起,鼎内残存的龙气与琉璃火交融,化作青金色火凤席卷鼠群。
"嘶嗷——"鼠王额间家纹突然剥落,化作紫黑咒印扑向苏砚清眉心。姜晚灯染血的右手凌空抓握,皮下浮现琉璃色骨纹:"噬劫反噬时...咳咳...灵台会现......"
爆炸气浪将三人掀飞三丈,苏砚清后背着地时听见金石相击之声。断剑正贪婪吞噬血雾,新生的三寸剑刃泛着暗红血纹,竟与青铜鼎上的饕餮纹如出一辙。
谢临渊拄着半截焦黑竹杖逼近,突然用杖头挑起苏砚清下颌:"方才那式'踏星逐月',是谁教你的?"他眼底闪过卦象幻影,"三千年前天劫降世时......"
"铛——"
远处传来九声钟鸣,七道剑光劈开墟海迷雾。陆藏锋的声音裹着剑气轰然坠地:"玄天剑宗执剑,闲杂退避!"
苏砚清握紧仍在震颤的断剑,发现新生剑刃内侧刻着蝇头小篆"吞劫"二字。正待细看,怀中姜晚灯突然抽搐,左肩伤口渗出金丝缠绕的黑血。谢临渊弹指将墨玉丹丸射入她口中,压低嗓音道:"慕容家的劫种己在丫头灵台生根,子时前找不到龙血菩提......"
剑光倏忽逼近,映出苏砚清指节青白。姜晚灯体温正急速流失,他却听见青铜鼎中传来白螭的嗤笑:"玄天剑宗?不过是被天劫吓破胆的......"
浓雾突然剧烈翻涌,七道剑光化作囚龙阵落下。苏砚清在阵法闭合前的刹那,瞥见陆藏锋剑穗上系着的半块残玉——竟与父亲临终塞给他的玉佩纹路严丝合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