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的梆子声在药王谷地宫回荡,苏砚清手中的断剑突然嗡鸣震颤。剑尖挑起的血珠悬停在青铜阵纹上方,那些本该深埋千年的金属脉络正如活蛇般游动,在岩层表面勾勒出狰狞的养劫阵全貌。他左眼的金纹不受控制地闪烁,竟在阵眼处窥见半枚青铜药杵的虚影。
"好个偷天换日!"谢临渊踢开碎裂的玄铁阵盘,掌中铜钱熔成赤红铁水。这个永远用蓑衣领遮住脖颈的天机阁弃徒,此刻盯着岩壁新生的血色卦象发出夜枭般的笑声:"药王谷的地脉竟是鼎炉的青铜柴薪!"
地宫毫无征兆地倾斜西十五度,姜晚灯燃着涅槃火的指尖划过石壁。青苔剥落处显出的不是上古篆文,而是用三千种灵药根须拓印的《神农百劫经》残篇。白螭的龙尾重重拍在阵眼,溅起的碎石却凝成北斗星图:"这阵法在吞噬地脉生气!"她化形跌坐卦象中央,龙角金血滴在星图上竟燃起青烟,"你们嗅到腐草混着尸油的味道了吗?"
仿佛印证她的话语,岩缝中渗出暗绿黏液。苏砚清以剑为笔划出坎卦,劫瞳却看到灵气逆流——本该涌向劫眼的劫气,正沿着地脉细管反灌百草园。他突然抓住姜晚灯的手腕:"上月你说龙涎草寅时结毒果..."
琉璃镯应声碎裂,涅槃火顺着手腕爬上苏砚清的衣襟。姜晚灯的声音轻如游丝:"师尊说那是地灵苏醒的吉兆。"少女忽然偏头避开坠落的钟乳石,"可那些毒果入丹后...试药的杂役都生了第三只眼。"
穹顶在轰鸣中坍塌。透过崩裂的岩层,七十二座青铜丹炉悬浮半空,炉身锁链正将劫气炼成琥珀结晶。端坐炉顶的丹师们道袍猎猎,赫然是宣称闭关的药王谷长老!谢临渊的铜钱剑劈开最近的火炉,绿雾中滚出数百具幼小骸骨,每具眉心都嵌着生辰玉牌。
"活人饲丹!"白螭的龙爪抠进岩壁,金色竖瞳映出滔天怒焰。她的本命龙息却在触及丹炉时倒卷,将苏砚清的坎卦阵冲得七零八落。姜晚灯突然跪倒在地,涅槃火凝成血色茧壳:"这些玉牌...是历代早夭的师弟师妹..."她捧着的碎玉上,"庚辰年霜降"的字迹正在融化。
地脉深处传来饕餮吞咽声。苏砚清将九劫剑匣砸入地面,第七柄劫剑"忘川"出鞘的刹那,青铜阵纹暴亮如昼。剑光照亮岩层深处——数以万计的玉牌组成先天八卦,太极鱼眼处正是初代谷主的衣冠冢!
"妙极!"谢临渊扯开衣襟,心口浮现与玉牌相同的生辰八字。这个总爱把玩铜钱的卦师癫狂大笑:"三千年药香腌入味,百万冤魂做花肥!"他突然撕下右臂皮肤,露出底下蠕动的青铜纹路。
白螭的龙鳞铮铮作响:"苏砚清!用你的劫瞳溯源!"她缠住三座丹炉,龙血在炉身烫出焦痕,"看看这些劫晶流向何方!"
少年左眼淌出血泪。在九重叠加的视界里,琥珀结晶分三路奔涌:玄天剑宗洗剑池泛起血沫,劫运宫观星台坠落星子,雷殛舟底舱青铜鼎的饕餮纹正在苏醒。"三才劫鼎..."姜晚灯的琉璃药杵突然刺入左眼,"《百劫经》记载,破阵需斩天、地、人三才!"
地动山摇间,苏砚清的剑锋距少女咽喉仅剩半寸。姜晚灯染血的面庞绽开笑意:"百草园第三畦的梅子酒..."她残存的右眼浮现金色凤纹,"要浇着劫晶喝..."涅槃火突然裹住剑身,"才镇得住三千年的苦!"
忘川剑鸣撕裂地脉。飞溅的琥珀晶片中,苏砚清窥见三千年前的真相:初代谷主将青铜药杵插入心口,九劫碑文在血光中扭曲成养劫阵图!谢临渊的铜钱剑洞穿自己咽喉,血雾凝成血色罗盘:"去雷殛舟...答案在...咳咳...在鼎耳第三道划痕..."
白螭卷起众人冲出崩塌的地宫。最后回望的瞬间,苏砚清看见青铜药杵虚影从阵眼升起——与雷殛舟上那尊青铜鼎的饕餮纹,分明是同一尊器物的阴阳两面!地脉深处传来锁链绷断的脆响,七十二座丹炉同时炸裂,飞散的劫晶竟在空中拼出半张星图,残缺处正是药王谷禁地的方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