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螭指尖跳动的妖火骤然扭曲成蛇形，在青铜鼎饕餮纹上投下诡谲阴影。苏砚清腰间九劫剑匣发出蜂鸣，寒意自尾椎骨窜上天灵盖——劫瞳示警的刺痛比往日更甚三分，仿佛有人将冰锥刺入眼窝。
洞外忽有重物坠地声撕裂夜幕，紧接着是血肉被利器贯穿的闷响。十七具银背妖狼呈环形倒伏在月光中，每具尸身心口都插着支刻满暗红符文的骨箭，箭尾雷火将青草炙烤出焦糊味。这气味让白螭金瞳骤缩，她记得三百年前北海围猎时，那些被天雷劈死的龙子龙孙就是这般焦香。
"非妖非人的手笔。"白螭龙爪抚过箭簇纹路，鳞片与玄铁摩擦出刺耳锐响。话音未落，三道黑影如秃鹫掠食般自树冠俯冲而下，为首者黑袍翻涌似泼墨，袖口金线绣着的天机八卦在月下泛着冷光。
九劫剑匣应声弹开三寸，苏砚清剑指己凝气成罡。却见谢临渊掀开兜帽，发间黑白交错的发丝如阴阳鱼纠缠，白螭倒吸的冷气在潮湿空气中凝成白雾。
"三日未见，苏道友倒是与妖盟沆瀣一气了。"天机阁弃徒倚着青铜鼎轻笑，指尖把玩着块龟甲，裂纹竟与苏砚清劫瞳中的紫芒如出一辙。
铮鸣声自剑匣炸响，苏砚清剑气割开对方喉间皮肤："跟踪之术倒是精进。"
"是搭救。"谢临渊弹指震碎袖口焦痕，露出内衬绣着的血色星图，"三日前雷殛舟遇袭，劫运宫在箭簇抹了龙血炼制的噬魂散。"他话音未落，白螭突然捂住心口踉跄后退，逆鳞缝隙渗出淡金血珠，落地竟腐蚀出缕缕青烟。
劫瞳中映出的命劫碎片让苏砚清呼吸一滞：谢临渊白发尽染墨色，青铜鼎在星坠中裂作九瓣，每片都刻着他熟识的面容。剑指又进半寸，血珠顺着谢临渊脖颈滑入天机袍："妖盟今夜子时要血洗青州三镇。"
鼎中妖火轰然炸裂，火星溅上洞壁密密麻麻的妖文。苏砚清瞳孔骤缩——那些扭曲文字在白日里还是普通划痕，此刻却显现出龙族密语：【戌时三刻，醒酒汤有异】。他猛然想起昨夜庆功宴上，白螭饮下侍女呈上的玉露酿后反常的醉态。
子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帘时，苏砚清靴底己浸满腐臭血浆。妖盟地牢第七层的刑架上，三十七具人族修士尸体随阴风轻晃，每人后颈的朱砂印记都似睁开的血目。白螭龙尾扫碎刑架，碎木扎入她掌心也浑然不觉："这便是你说的救赎？"
锁链断裂声自地牢深处炸响，十二名玄天剑宗弟子踉跄奔出。为首者手中断剑寒芒吞吐，剑身倒映的却是慕容昭的噬劫魔纹。苏砚清心头剧震——三年前论剑大会上，正是这林清羽以一招"天河倒卷"破了他七重剑围。
"小心！"谢临渊的青铜罗盘突然爆裂，碎片割破他眉心绘着的星痕。林清羽瞳孔裂作双瞳，喷出的黑雾腐蚀石壁发出嗤嗤声响。九劫剑斩断雾气的刹那，剑身竟如饥似渴地吞噬魔气，苏砚清虎口传来灼痛，仿佛握着块烧红的烙铁。
"劫气共生...慕容昭竟在你心脉种了魔种？"白螭惨笑声中，地牢穹顶在雷鸣中崩塌。数百妖修手持淬毒兵刃结成杀阵，本该昏迷的妖盟三长老立于阵眼，手中玉简映出的正是昨夜密谈场景——谢临渊袖口的星图此刻亮如白昼。
九劫剑匣全开的刹那，白螭百丈龙身盘桓如山脉。逆鳞处迸射的金光与谢临渊白发共鸣，在雨幕中织就周天星斗。慕容昭种下的魔种尖啸着化作黑箭，却在触及星图缺口时被青铜鼎虚影吞噬。苏砚清脚踏禹步，七柄劫剑依次钉入地脉的轰鸣震得他耳鼻渗血。
山门崩塌的轰鸣声中，白螭龙爪撕开的裂缝里坠下滴金血，在虚空绽开的金莲中，苏砚清瞥见慕容昭掌心翻滚的劫云竟凝成青铜鼎模样。谢临渊染血的卦象突然碎裂，某块碎片划过他脖颈，留下与苏砚清剑伤如出一辙的血痕。
黎明时分，苏砚清在河滩捡起青铜残片。焦痕掩盖的铭文只剩半句：【九劫归墟日，鼎碎人......】。白螭突然剧烈咳嗽，吐出的龙珠裹着黑雾，内里影像令他如坠冰窟——昨夜"伏诛"的妖盟长老，此刻正在劫运宫地牢绘制星图，而慕容昭手中的罗盘，分明刻着天机阁的镇派秘纹。
雨丝突然变得粘稠，苏砚清抹了把脸，掌心猩红刺目。这不是雨水，是自虚空裂缝渗出的血——属于三千年前某位渡劫者的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