墟海的夜像被泼了浓墨，咸腥血气裹着磷火在海面飘荡。苏砚清背靠半截沉船残骸，指间捏着的止血散被海风吹散大半，九劫剑匣突然爆出金石相击的铮鸣。破军剑柄的夔龙纹泛起妖异紫光，将周遭十丈照得青白——这是剑灵示警。
"劫气浓度突破临界了。"他抹去唇角渗出的血珠，劫瞳自动开启时，视网膜上炸开万千赤色丝线。那些本应无序飘散的劫气，此刻正如朝圣般涌向东南方礁石群，在月轮下织成血色旋涡。
"喀嚓！"
三十步外的海蚀柱毫无征兆地炸裂，飞溅的碎石折射着幽蓝冷光。玄色锦靴踏碎浪涛走来，慕容昭五指虚握，掌心劫气凝成的旋涡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。暗金蟒纹抹额下，那双倒竖瞳孔泛着兽类特有的莹绿。
"噬劫魔体果真妙不可言。"他深吸一口气，方圆十丈的劫气顿时形成肉眼可见的气流旋涡，"比起那些杂鱼的腌臜劫运..."舌尖扫过森白牙齿，目光钉在苏砚清丹田处，"...苏兄的劫种，当真令人食指大动。"
破军剑裹挟雷光刺出的刹那，苏砚清己推演出七种后招。剑锋精准没入对方肩胛三寸，却像刺进一团粘稠沥青——本该飞溅的鲜血化作黑雾，顺着剑身纹路逆流而上。腕间突然传来刺骨寒意，蛛网状黑纹己爬上小臂。
"断剑！"白螭的龙吟在识海炸响，苏砚清旋身后撤的瞬间，剑柄镶嵌的雷晶应声爆裂。飞溅的碎片在颧骨划出血线，也斩断了那股附骨之蛆般的吞噬感。
慕容昭抚着瞬间愈合的伤口，抹额垂下的金铃叮当作响："这买卖如何？你斩我一剑，我食你三分劫运。"话音未落，人己化作黑雾消散，再凝形时鼻尖几乎贴上苏砚清耳垂，"...稳赚不赔呢。"
咸涩海风中忽地渗入一缕迦南香，那是姜晚灯特制的清心丹气息。苏砚清足尖点浪急退，贪狼剑在脚下勾出北斗阵图，七处星位腾起的雷火堪堪挡住抓向丹田的利爪。两股劫气相撞的刹那，海面陡然升起三十丈高的水龙卷，裹着锈蚀的青铜箭镞冲天而起。
"劫运宫就教你这点偷鸡摸狗的本事？"苏砚清剑势突变，破军引下的天雷在浪尖织成梵文囚笼——三日前敦煌壁画中悟出的"雷殛网"，此刻将慕容昭困在七丈见方的雷域。
"噬魂！"慕容昭突然扯开衣襟，心口兽首刺青张开獠牙。雷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，苏砚清灵台突然剧震，沉寂许久的黑暗人格竟在劫气刺激下苏醒。眼前景象开始重叠，他看到自己持剑斩向惊惶的村民，剑锋滴落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紫黑...
"醒来！"白螭的龙影强行冲破剑匣禁制，尾鳍扫碎即将成型的噬魂印。龙爪扣住苏砚清手腕急退时，两人劫气拉扯形成的旋涡己将海床撕开裂缝，无数白骨握着的青铜戈戟浮出海面，在月光下撞出令人牙酸的脆响。
慕容昭背后浮现的九重虚影让苏砚清瞳孔骤缩——那些分明是九劫碑的拓印！残碑纹路与剑匣产生共鸣，文曲剑竟自行出鞘半寸。
"你以为劫运宫三千年在追查什么？"慕容昭抹去眼角血泪，抬手招来的残剑铭文与文曲剑同源。白螭突然惨叫，龙影被无形之力扯回剑匣，苏砚清虎口崩裂仍死死攥住躁动的双剑。
当第九道虚影凝实，怀中青铜鼎骤然发烫。鼎耳饕餮纹张口吞噬溢散的劫气，鼎腹浮现的蝌蚪文与九劫碑虚影产生奇异共鸣。谢临渊的声音恰在此时穿透风浪："坎位！震三！"
北斗阵图残存的雷火化作锁链缠住慕容昭脚踝，苏砚清趁机将半数劫气注入青铜鼎。鼎中飞出的铭文与碑影相撞的刹那，整片海域仿佛被无形巨手按压，三十丈内的礁石瞬间化为齑粉。
烟尘散尽时，慕容昭立在百丈外的浪尖，心口刺青渗出的黑血将海水染成墨色。"我们注定要互相吞噬..."他笑着咳出内脏碎片，身形逐渐透明，"就像光与影..."
谢临渊从龟裂的礁石后走出，《劫运策》残页在掌心燃成灰烬。"阴阳双生劫。"他摊开的手掌上，染血的青铜龙鳞泛着幽光，"下次见面时..."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，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带着金丝。
苏砚清凝视着慕容昭消散的方向，怀中的青铜鼎烫得惊人。鼎壁新浮现的铭文组合起来，正是《逆劫经》第二篇的起手式——"以彼之劫，铸吾道基"。咸涩的海风突然裹来一缕甜腥，他低头看见自己影子正诡异地扭曲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