墟海的月光泛着病态的靛青色，将龟裂的河床照得如同巨兽的脊骨。苏砚清蹲在断流的河道旁，指腹着昨日老农硬塞来的稻种，谷粒表面流转的《地泽二十西》纹路在暗夜中明明灭灭。"这功德金光当真能..."话音未落，三丈外的芦苇丛突然窜起三尺高的幽蓝火焰，惊起栖息的冥鸦嘶叫着冲向天际。
"当心！"姜晚灯琉璃色的瞳孔骤然收缩，素手扬起时带起一串细碎药铃。苏砚清腰间九劫剑匣应声震颤，葬劫剑裹着紫电劈开扑面而来的毒瘴，却在斩碎雾气的刹那，瞥见慕容昭玄色衣摆上猩红的噬劫纹——那纹路正如同活物般吞噬着月光。
"苏兄这救世主当得可尽兴？"慕容昭指尖缠绕着断裂的功德金链，唇角噙着的笑意比墟海寒风更刺骨，"三百石劫粮换的万家生佛，我代劫运宫收下了。"他身后浮现的饕餮虚影张开血盆大口，苏砚清怀中的稻种突然剧烈震颤，道道金芒如活蛇般钻向对方掌心。
苏砚清剑诀急变，却发现灵力运转滞涩如陷泥潭。丹田处盘旋的功德金光正被无形之力撕扯，每抽离一缕金丝，心脉便如遭雷殛。远处传来灾民痛苦的呻吟——那些分食过劫粮的百姓正蜷缩在地，口鼻渗出的黑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紫芒。
"劫气与功德本是阴阳两极。"慕容昭的声音忽近忽远，颈侧的饕餮纹己蔓延至耳后，"就像你体内躁动的..."他话音戛然而止，九劫剑匣突然迸发凄厉铮鸣。苏砚清右臂的龙鳞纹路逆向生长，暗青鳞片刺破皮肤，带起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冰晶。
姜晚灯药囊中飞出七道金针，却在触及苏砚清周身三尺时熔作铁水。"砚清！"她咬破舌尖催动燃灯琉璃体，眼角溢出的血泪未及落地便结成赤色冰晶，"他在诱发你的心魔劫！"
苏砚清眼前忽然浮现青州苏宅的冲天火光。记忆中的焦糊味与此刻墟海腥风重叠，那年蜷缩在井底的少年听着族人惨叫，此刻慕容昭的冷笑与劫火噼啪声竟如出一辙。"杀！"心底魔音轰然炸响，葬劫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煞之气，原本缠绕剑身的紫电化作漆黑魔焰。
"妙极！"慕容昭舔去嘴角血渍，噬劫魔纹己爬满半边面颊，"这才配得上劫种之名..."他忽然闷哼后退，苏砚清左手的稻种竟生根发芽，金色根须扎入龙鳞裂隙。功德金光与魔气在经脉中形成诡异平衡，竟将方圆十丈的砂石化作翡翠般的结晶。
姜晚灯趁机掷出药王谷镇派之宝神农尺，翠玉尺身插入焦土时引发地脉震动。"天地有正气！"她清叱声引动月华如练，苏砚清周身魔气稍敛，却见慕容昭袖中飞出九枚白骨钉——钉身刻满逆写的《连山易》卦象，正是药王谷三十年前失窃的禁物"九阴锁魂钉"。
"晚了三千年。"慕容昭五指如钩虚空抓握，苏砚清体内突然响起锁链崩断之声。积蓄多日的劫气如山洪决堤，墟海上空凝聚的劫云竟显化出龙形轮廓。当姜晚灯被气浪掀飞时，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苏砚清彻底赤红的双眸，以及他背后缓缓展开的、布满逆鳞的龙翼——那翼膜上密布的甲骨文，赫然是初代劫运宫主的手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