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在破庙残缺的飞檐上敲出密鼓般的节奏，青苔覆盖的蟠龙柱渗出陈年香火气。苏砚清指尖抚过劫运策残页的褶皱，琉璃灯忽然爆出噼啪声响，纸面显形的暗红星纹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。
"篡改痕迹起于戊寅年霜降。"谢临渊苍白的手指划过星图，指腹被纸缘割出血珠，血滴在星纹上瞬间汽化成雾，"恰是你三岁换骨那夜。"
香案震颤着裂开细纹，九劫剑匣中传出三声清越剑鸣。苏砚清盯着星纹末端那枚药葫芦印记——药王谷占星符特有的朱砂褪色后，会留下这种柿子红残斑。他喉头腥甜翻涌，掌心雷光不受控制地劈裂案角，焦痕中渗出刺鼻的松脂味。
"不可能。"他声音裹着砂砾般的粗粝，"当年药浴是晚灯亲手调配......"
"所以针眼才会选在鸠尾穴。"谢临渊冷笑时，白发间游动的金丝突然缠住琉璃灯芯，火光骤暗又明，"还记得药王谷丹房的铜镜阵么？每面都嵌着七颗噬灵石。"
记忆如毒蛇啮咬心口。苏砚清想起姜晚灯施针时，那些倒悬铜镜总会将月光折射成蛇信状的幽蓝。他攥紧残页的指节发白，纸面腾起的青烟在触及星纹时被无形屏障阻隔，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。
青铜鼎中探出半截龙影，白螭的金瞳扫过星图："逆鳞刻痕术。"她龙须突然绷首如弓弦，"需取至亲心头血绘......"
药草清香混着雨气涌入庙门。姜晚灯抱着滴水的药篓踉跄而入，裙裾沾着龙胆草折断后渗出的乳白浆液。当她看清香案上的残页，琉璃灯从颤抖的指间坠落，在青砖上绽开一朵冰裂纹的昙花。
"砚清，这些星纹......"她指尖刚触及纸面，星纹突然爆出金光。袖中琉璃珠串应声崩断，玉珠滚过潮湿的地面，每颗都映出她血色尽失的脸——左颊那道月牙疤正在渗血。
苏砚清按住躁动的剑匣，玄铁冷意沁入掌心："三年前续命之术，可需取血为引？"他想起父亲枯槁手腕上那点朱砂痕，在入殓时竟泛着诡异的金芒。
姜晚灯倒退撞上香案，药篓翻倒时滚出的朱果在积水中沉浮，将绣鞋染成泣血杜鹃的颜色。惊雷劈开乌云，她每个字都裹着冰碴："十二面铜镜...是为了......"
"养劫！"谢临渊暴喝震碎手中龟甲。雨幕中浮现十八盏引魂灯，灯罩上的噬月图腾吞吐幽光，马蹄声碾碎水洼的节奏暗合北斗七星的方位。
白螭龙尾卷起青铜鼎砸向庙门，鼎身应龙纹路的竖瞳突然转动："小剑修，你的老相好带见面礼来了！"三柄劫剑应声出鞘，赤霄剑光在雨中交织成网，斩落的雨珠在半空凝成血色冰晶。
姜晚灯突然扑向香案，染血的指尖点在星纹中心。琉璃碎渣在她掌心熔成明镜，映出苏砚清丹田处纠缠的黑气："快走！道基里被种了......"
惊雷劈断庙梁，燃烧的柏木裹着香灰砸碎镜面。苏砚清揽住姜晚灯后撤时，掌心触到她后背微凸的异物——半截淬毒银针没入三寸，针尾的药王谷徽记在雨中泛着孔雀蓝的毒芒。
"好个悬壶济世。"他怒极反笑，劫瞳首次自主睁开，看见姜晚灯命宫中的桃花劫正在蚕食功德金光。九劫剑感应到杀意，剑鸣震得檐角铜铃簌簌作响，惊起暗处窥视的夜枭。
谢临渊突然扣住他手腕，白发金丝如蛭附骨："现在杀她，正遂了劫运宫心意！"咳出的血珠溅在残页上，被焚烧的星纹正重组成紫薇垣的格局。
白螭龙爪拍碎三块地砖，青砖下的青铜镜残片映出诡异画面——镜中姜晚灯的眼角浮现龙鳞纹路，与她腕间那道陈年灼痕完美重合。
马蹄声迫近至五丈，苏砚清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赤霄剑身。剑光暴涨的刹那，他看见姜晚灯袖中滑落的半块玉佩——正是父亲临终紧握的那枚凤纹玉。
"百倍。"他嘶哑的声音混着雷声碾过雨幕，惊雷照亮庙外十八具无头尸身。血水顺着石阶倒流，在青铜鼎上汇成古老的龙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