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鼎在幽蓝的龙宫废墟中震颤不休,渗出的龙血沿着珊瑚礁的棱角蜿蜒,在夜明珠冷光下勾勒出诡谲的河图纹路。苏砚清五指扣紧螭吻剑的龙鳞剑柄,剑格处姜晚灯系着的冰蚕丝绦尚带余温,穹顶垂落的发光水母群突然被罡风撕开缺口。
"苏道友可曾听过双生劫种?"
谢临渊踩着龟甲卦象踱步而出,褴褛道袍翻卷时露出内衬的星纹暗绣——那分明是天机阁长老才能穿戴的"观星帛"。他枯瘦的手指抖开卷泛黄文牒,两道猩红的生辰八字在龙血映照下如同活物:"天劫历三千零七年七月初七,青州苏氏与幽州慕容氏同日诞下麟儿......"
螭吻剑骤然爆发的龙吟震碎三丈外的珊瑚柱,慕容昭自盘龙柱阴影中现出身形。他玄色锦袍下摆凝结着冰晶,左手噬劫魔纹正如蛛网蔓延,将游离的劫气吞噬成黑白丝线。"谢先生对劫运宫秘辛如数家珍,"他指尖缠绕着从剑匣窃来的劫气,嘴角噙着讥诮,"却不知晓当年被选中的本有九对婴孩?"
龙宫突然剧烈震颤,避水结界裂痕处涌进咸腥海水。苏砚清劫瞳刺痛,看清那些撞击琉璃穹顶的剑鱼眼眶里,竟生着与慕容昭如出一辙的魔纹。掌心龙形雷纹突然灼烫,谢临渊抛来的文牒在电光中展开画卷:绣着苏家剑纹的襁褓旁,赫然躺着慕容氏玄鸟图腾的锦衾。
"劫运宫主亲手剖分混沌劫种!"谢临渊道袍鼓胀如帆,满地龟甲碎片悬浮成河洛大阵。九枚刻着"贪狼"至"破军"的青铜钱破袖而出,与苏砚清背后震颤的剑匣产生共鸣:"你们本该在弱冠之年互相吞噬,却被苏家灭门打乱命盘......"
螭吻剑化作流光点破三枚铜钱,迸射的血雾裹挟着熟悉的腥甜——正是三年前灭门夜的离魂瘴。苏砚清劫瞳转为暗金,血色因果线自谢临渊心口蔓延,七成竟与自己纠缠不清:"所以当年黑衣人用的毒瘴......"
慕容昭突然单膝跪地,噬劫魔纹如毒蛇窜向心脉。苏砚清背后剑匣轰然开启,两股同源劫气在穹顶形成太极旋涡。浮空的青铜鼎内龙血沸腾,映出三千年前坠向青州的阴阳劫气——道漆黑如墨,另一道竟泛着苏家剑骨的青芒。
"天道为证!"谢临渊咬破舌尖喷出血咒,河洛阵化作囚笼罩住二人。他灰白鬓发无风自动,眼中跳动着疯狂的火星:"今日定要......"
"定要你祖宗现形!"白螭残魂自剑锋冲出,龙尾扫飞五枚青铜钱。她半透明的身躯缠绕苏砚清,龙爪虚按他剧烈起伏的胸口:"仔细感知剑骨震颤——你们不仅是劫种,更是......"
慕容昭骤然暴起,噬劫魔纹凝成的锁链绞向苏砚清咽喉,眼中赤金光芒明灭不定:"你以为我甘愿当这怪物?"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疤痕,那由禁咒组成的符文中竟嵌着半片苏家玉佩:"自从知晓真相,我每日都在......"
琉璃穹顶轰然崩塌,咸涩海水裹着变异鮟鱇鱼倾泻而下。苏砚清在激流中扣住慕容昭腕脉,劫瞳穿透其神识——五岁幼童被铁链锁在祭坛,十二岁少年斩杀哭嚎的"兄弟",十七岁青年在苏家废墟捡起染血的襁褓碎片......
"原来你一首藏着这个。"苏砚清剑骨爆出青芒,螭吻剑刺入慕容昭肩头却发出钟磬清音。交融的精血渗入青铜鼎裂纹,鼎身浮现的苏家祠堂影像中,本该供奉先祖的龛位摆着劫运宫饕餮香炉。
谢临渊的狂笑在海水中扭曲变形:"好!阴阳劫气终归......"寒光闪过,螭吻剑贯穿他胸膛的瞬间,苏砚清左手己握住从慕容昭伤口抽离的噬劫魔气,凝成第二柄漆黑长剑。
"谢先生没算到双生劫种会联手吧?"苏砚清拧转剑柄,看着对方瞳孔中映出自己与慕容昭重叠的身影。河洛阵崩解的卦象在空中燃烧,映亮青铜鼎内逐渐成型的太极阵图。
白螭的龙吟裹着焦急穿透水幕:"快离......"滔天巨浪轰然压下,两人的神识被扯入混沌空间。九重破碎的天阶悬浮在虚无中,每道裂隙都传来灭门夜的惨叫与劫运宫主的狞笑。苏砚清抓住一片飘过的记忆残片——那是慕容昭七岁生辰夜,对着苏家方向跪拜的身影。
当意识回归躯壳时,龙宫己恢复死寂。慕容昭消失无踪,谢临渊的"尸身"化作符纸灰烬。苏砚清抹去唇边血渍,发现螭吻剑柄的姜家秘纹己褪色大半。海底深处传来与劫瞳共鸣的震动,仿佛某个沉睡的存在正透过青铜鼎的裂痕窥视人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