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殛舟龙骨断裂的脆响撕裂雨幕，船尾青铜撞角擦过海底龙骸的瞬间，千年珊瑚应声爆裂，细碎磷光如星屑般在墨色海水中浮动。苏砚清五指深深嵌入船舷裂缝，指节因用力泛白，血珠顺着柚木纹路蜿蜒而下，尚未滴落便被罡风绞成绯色雾霭。
"凡人，三息。"白螭残魂自青铜鼎中浮现，龙尾缠绕的玄铁锁链寸寸崩裂，裂纹蛛网般在她半透明的躯体蔓延。那双鎏金竖瞳倒映着苏砚清眉心血纹，"与我共堕幽冥，或是..."
船体骤然倾斜西十五度，主桅杆上的雷纹铃铛炸成晶粉。苏砚清在失重中瞥见甲板彼端的姜晚灯——她燃灯琉璃体的清辉正被血色劫云蚕食，素白衣袂绽开数道血痕，却仍在结印维持防护阵法。喉间腥甜翻涌，他舔过被罡风割裂的嘴角："《天妖渡劫术》全篇。"
"嗤——"白螭的笑声裹挟雷鸣，龙爪虚影洞穿他胸膛。没有痛感，唯有彻骨寒意冻结血脉，苏砚清垂眸看见自己心脏在冰晶龙爪中搏动，每次收缩都渗出墨色劫气。"贪得无厌。"龙女残魂贴近他耳际，腐朽沉香混着海藻腥气扑面而来，"朔月三碗心头血，换你三月阳寿。"
船底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，七名修士惨叫着坠入墟海，眨眼便被漩涡吞噬。苏砚清抓住斜插甲板的桅杆残骸，劫瞳锁定龙骸心脏处震颤的锈剑——那截剑刃与怀中剑匣共鸣，震得他丹田气海几欲崩裂。
"再加一条。"他扯开浸血衣襟，心口噬魂钉留下的疤痕狰狞如蜈蚣，"护住船上三百凡人。"
白螭竖瞳骤缩，残魂化作流光没入他眉心。剧痛自西肢百骸炸开，苏砚清踉跄跪地，目睹金色龙鳞自锁骨蔓延至右臂。颅内轰鸣如万僧诵经，又似金戈铁马踏碎颅骨。待他重新睁眼，劫瞳己成竖立龙眸，视野中漂浮着细密的水纹咒印。
"螭吻血誓..."古老龙语在血脉中震荡，船底忽起百丈水幕。苏砚清咬破舌尖喷出血雾，指尖蘸血绘出龙族契约。每道符纹成型便有紫雷劈落，当最后一笔勾连天地，整片海域陷入死寂。
雷殛舟在距龙骸半尺处凝滞，浪涛冻结成冰晶天梯。苏砚清踏上冰阶的刹那，青灰龙鳞刺破手背肌肤，鲜血顺着冰阶纹路蜿蜒成符。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——修士们正盯着他妖化的右臂，那里逆生的骨刺己穿透衣袖。
"苏公子！"姜晚灯的声音裹着药香破空而至。她提着染血的乌木药箱越过人群，琉璃火照亮少年背后盘踞的龙影，"血契反噬入心脉，必须..."
"别过来！"苏砚清暴喝，九劫剑匣应声开启。螭吻剑自龙骸心脏破封而出，裹挟三千年积怨横扫海面。他凌空抓握剑柄的瞬间，右臂龙鳞倒竖，血珠顺着骨刺滴落冰阶，竟在冰面灼出焦黑孔洞。
海底忽传锁链崩断之音，龙骸眼窝燃起幽蓝磷火。白螭在他识海尖啸："有人在操控...斩断脊骨第三..."话音未落，百丈龙尾骸骨裹挟猩红咒文凌空抽来，腐朽骨节摩擦声如恶鬼嚼齿。
苏砚清横剑格挡，螭吻剑爆发的龙吟震碎十里劫云。反噬之力将他砸穿三层甲板，跌入底舱腥臭的货堆。黑暗中亮起无数猩红光点，腐鱼恶臭中混杂着蜜蜡香气——是劫气污染的鲛人尸傀，它们关节反转爬行，利爪剐蹭地板的声响令人牙酸。
"劫种...血肉..."尸傀嘶吼着扑来。苏砚清握剑的手微颤，发现龙鳞正吞噬真元。首具尸傀近在咫尺时，他本能张口嘶吼，发出的竟是震天龙吟。
气浪掀飞整层货舱的刹那，姜晚灯自破洞跃下。她手中银针裹着琉璃火，精准刺入他颈侧天容穴："灵台守一！你的三魂正在..."
剧痛自心口炸开，血契符文如活蛇在皮下蠕动。苏砚清单膝跪地，咳出的血沫中混着金鳞碎屑。货舱深处传来玄铁锁链拖曳声，慕容昭的嗤笑穿透腥风："难怪劫运宫掘地三尺，螭吻残魂竟在鼎中苟活三千年。"
当苏砚清抬头时，正迎上姜晚灯剧震的眸光。她颤抖的指尖悬在他眉心血纹上，琉璃火映出那些蚕食魂魄的咒文——与她本命魂灯上的封印纹路，犹如镜面倒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