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殛舟底舱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,苏砚清握剑的虎口崩裂出血。方才斩灭最后一波妖族刺客的劫剑"贪狼"突然震颤脱手,剑柄处慕容氏的家徽纹路渗出猩红血光,竟如活物般拖拽着长剑首刺甲板!
"这剑在啃噬船体!"姜晚灯失声惊呼,她手中魂灯映出诡谲画面——精钢浇筑的甲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成铁灰,贪狼剑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,在船底钻出碗口大的窟窿。幽蓝海水顺着破洞倒灌而入,带着刺骨的阴寒。
苏砚清五指成爪扣向剑柄,掌心雷纹爆出青紫电光。剑身传来诡异的吸力,仿佛有千万根丝线顺着经脉往心脉钻去,连带着三日前受的旧伤都隐隐作痛。"白螭!"他暴喝一声,青铜鼎应声飞至头顶,鼎身饕餮纹亮起猩红光芒,在船舱投下狰狞兽影。
"蠢货!这是噬龙金!"鼎中传来尖锐龙吟,白螭残魂幻化的虚影在空中扭曲成蛇形,鳞片间淌下漆黑血珠,"慕容家竟敢用屠龙矿脉的金属铸剑..."她话音未落,整艘雷殛舟突然剧烈倾斜,船舷外漆黑如墨的海水泛起幽蓝磷光,照得众人面色惨白。
谢临渊抓着桅杆绳索荡过来,龟甲卦盘在他指间疯狂旋转,卦象竟渗出暗红血丝。"坎位生变!"他嘶哑嗓音里带着罕见焦躁,"水下三百丈有东西在呼应剑匣!"
仿佛印证他的断言,苏砚清背后剑匣突然烫得几乎灼穿脊骨。九道玄铁封印锁链铮铮作响,最外层铁索砰然断裂,匣中其余八剑发出凄厉悲鸣。透过贪狼剑钻出的孔洞望去,海底深渊竟横陈着半具山峦大小的龙骸,断裂的脊骨刺破海床,犹如倒塌的擎天玉柱。
那龙骸心脏位置赫然插着半截劫剑,剑柄样式与苏砚清的"破军"如出一辙。白螭的尖啸几乎震破耳膜:"那是...我的逆鳞剑!"青铜鼎突然失控撞向船底窟窿,鼎身裂纹中喷出漆黑火焰,将附近三个躲避不及的修士烧成焦炭。
"拦住她!"姜晚灯甩出药王绫缠住鼎足,冰蚕丝织就的丝帛却在触及黑焰的瞬间碳化。苏砚清瞳中劫纹骤亮,竟徒手抓住燃烧的鼎耳,皮肉焦糊味混着龙血气息弥漫开来:"给我清醒点!你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!"
白螭虚影在火光中扭曲形,眼角淌下的血泪化作赤珠滚落甲板。她纤细指尖几乎戳进苏砚清眉心:"三千年...他们连我的尸骨都不放过..."海底龙骸突然睁开了空洞的眼窝,插在心脏的残剑发出凄厉颤音,整片海域开始沸腾,数以万计的鱼群翻着肚皮浮上海面。
慕容昭的笑声从云端传来,他脚踏血雾立于桅杆顶端,手中令牌映出龙骸影像:"苏兄可知?这具螭龙遗骸正是炼制九劫剑匣的主材料..."他话音未落,白螭突然安静下来,转头望向苏砚清的眼神第一次浮现森然杀意。
海面炸开万丈巨浪,雷殛舟在龙吟声中急速下坠。苏砚清最后看到的画面,是姜晚灯扑向失控剑匣的素白身影,她鬓间那支青玉簪在狂风中碎裂成粉;是谢临渊卦盘上浮现的血色卦辞——"双龙噬主,在劫难逃";更是慕容昭袖中滑出的半块青铜碎片,与白螭栖身的鼎身缺口完美契合。
当咸涩海水灌入鼻腔时,苏砚清恍惚听见剑匣深处传来陌生嗓音:"终于等到这天了..."他怀中《逆劫经》残卷突然燃烧起来,经文在火焰中重组为全新字句。贪狼剑挣脱桎梏刺入龙骸眼眶,整片海域刹那寂静。
在彻底失去意识前,少年修士隐约看见海底升起九根青铜巨柱,柱身上锁链缠绕的,赫然是三千年前渡劫失败的九大修士尸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