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的药王谷飘着苦艾焦香，苏砚清背靠青铜鼎喘着粗气，左臂伤口渗出的血珠正被青砖吸收。月光穿透百草园藤蔓，在阵符游走的地面投下蛛网银纹，三丈外石台上的龙血藤随夜风轻晃，叶片背面流转着暗红血光。
"姜姑娘说过，寅时前必须取到..."少年撕开衣襟缠住伤口，布料撕裂声惊动荆棘丛中的夜枭。那禽鸟振翅掠向药架的刹那，尖端凝结冰晶雷光的藤蔓突然暴起，将猎物绞成纷扬的灰烬。
暗处传来枯枝断裂声。苏砚清旋身横剑，劫瞳映出蓑衣残影。断剑青铜柄陡然发烫——这是半刻钟前破开外围禁制时，从阵眼拔出的古剑残片。
寒意贴着后颈皮肤游走时，沙哑嗓音混着腐酒气钻入耳蜗："作茧自缚的滋味如何？"刀刃压进皮肉的瞬间，苏砚清瞥见对方指尖把玩的半枚玉佩——正是灭门夜父亲塞进他掌心的遗物。
断剑挟着风雷之势回扫，却被油污手指轻巧夹住。乞丐浑浊眼底炸开星芒，映得脸上污垢都泛起诡谲青辉："劫运宫的九转雷殛阵，岂是半吊子劫瞳能破的？"
剑锋震颤着发出悲鸣。苏砚清盯着对方腰间七枚龟甲，逆旋卦象与苏家密室壁画如出一辙。记忆如潮水翻涌：父亲喷在壁画上的血点，黑衣人剑尖挑飞的龟甲，此刻在视网膜重叠成猩红旋涡。
守夜梆子声自远及近。谢临渊突然捂住少年口鼻，掌心老茧磨得人发疼。夜枭残灰飘落阵法的刹那，青焰顺着阵纹窜起三尺，照亮乞丐蓑衣下摆的九宫格纹路。
"想要龙血藤救那小医仙？"等梆子声远去，谢临渊松开手，在衣襟留下漆黑指印，"三滴心头血换阵眼偏移——这买卖可是老夫亏了。"酒葫芦倾倒的琥珀液体泛着铁锈味，在地上凝成坤卦图形。
苏砚清后撤半步，断剑在月光下划出残月弧光。药圃突然暗了下来，他看见老乞丐的影子扭曲成双头蛇，龟甲正发出细碎爆鸣。
"寅时三刻雷殛转离位。"谢临渊指甲突然掐进少年脉门，剧痛迫使劫瞳开启。破碎画面在苏砚清眼前炸开：姜晚灯跪在丹炉前咳血，琉璃药盏中的紫雾正腐蚀她的指尖。
断剑劈在青砖上迸出火星："你要什么？"
"玄穹秘境里的《劫运策》残卷。"谢临渊眼中星芒连成北斗，震碎的葫芦碎片悬浮成血色卦象，"现在，交学费。"
鸡啼破晓时分，苏砚清感觉心脏被无形丝线缠绕。老乞丐指尖划过他胸膛，三滴金红血珠落入龟甲裂隙。地砖如活物般错位重组，雷光在龙血藤周围撕开裂缝。
"踏震纹，避坎位。"谢临渊的提醒混在阵法的轰鸣中。少年纵身跃入雷网，断剑挑飞袭来的荆棘时，嗅到自己鲜血蒸腾的异香——像是熔化的青铜混着檀香。
第七块青砖碎裂的瞬间，苏砚清突然明悟：龟甲正在吞噬反噬之力。他翻滚着抓向暗红叶片的刹那，整座大阵发出龙吟。谢临渊的暴喝穿透雷鸣："放血！"
腕间血箭喷涌的刹那，劫瞳终于洞悉气机流转。苏砚清踩着雷光间隙腾挪，断剑每次劈斩都迸发青铜辉光。剑柄熔进掌心的剧痛中，他看见阵纹深处浮现慕容家的夔龙图腾。
晨雾漫上药圃时，龙血藤己收入药囊。苏砚清踉跄跌出阵外，看见谢临渊正用他的血在青铜鼎上画符。扭曲的符纹如活蜈蚣啃噬铜锈，鼎身逐渐露出饕餮纹样。
"劫运同修的滋味..."老乞丐舔去指尖残血，将玉佩抛回，"比杏花酿够劲多了。"晨风吹散他身影时，分裂的影子幻化成九种形态，最终坍缩成鸦群没入天际。
苏砚清着玉佩新增的爻纹，忽觉掌心刺痛。晨曦映照下，伤口渗出的血珠泛着青铜光泽。而他怀中的龙血藤叶片背面，夔龙图腾正吞吐着细碎雷光。
"小心医仙劫..."谢临渊的余音缠绕在耳际。百草园深处忽然传来琉璃碎裂声，苏砚清转身奔向姜晚灯住所时，没注意鼎身饕餮纹的眼睛闪过红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