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鼎内残余的龙血在寒玉盏中泛起琥珀光泽，苏砚清食指蘸血绘制的符纹正在蛟蜕表面蜿蜒。掌心剑骨陡然传来灼痛，血珠坠地时竟凝成卦象——坎上离下，未济。
"未济卦主事未成......"他碾碎血珠的刹那，三眼玄龟壳制成的舱窗泛起磷火般的幽绿。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，整艘雷殛舟如同被巨兽啃噬，正缓缓沉入粘稠如墨的海水。
"砰！"
苏砚清撞开舱门时，咸腥海风裹挟着冰晶扑面而来。甲板早己覆满青蓝色霜花，本该悬挂明月的夜空此刻浸在血雾中，桅杆上九枚赤霄铃碎作八瓣残片，每一片都诡异地指向正北死门。
"苏道友！"
姜晚灯提着琉璃灯踉跄奔来，灯焰在她掌心缩成黄豆大小。女医修素白裙裾染着星点黑斑，那是劫气侵蚀的痕迹。"噬魂雾提前三个时辰来了，所有罗盘都在疯转......"
他扶住对方单薄肩头时，触到她广袖下藏着的三寸金针。这姑娘又在用燃灯琉璃体强撑——每当灯焰黯淡一分，那些断脉针便往她腕间血肉多埋进一寸。
"谢临渊呢？"苏砚清背后的剑匣嗡鸣震颤，七杀剑自行出鞘三寸寒芒。
"说要布两仪阵......"姜晚灯话音未落突然闷哼，琉璃灯底座渗出沥青般的黑血，蜿蜒爬过她绣着忍冬纹的袖口。
阵室内，青铜鼎表面的铜锈正簌簌剥落。谢临渊用龟甲刮取锈迹的动作顿住，白发间垂落的五铢钱撞出清脆声响。"道友来得正好，"他脚下星盘投射的墟海虚影中，本该标注天墟的位置裂开血色竖瞳，"借你三滴眉心血，可窥三日天机。"
"锵——"
鼎耳蟠螭纹蓦然睁开双目，青铜震鸣惊起满室星辉。苏砚清眼前炸开无数画面：螭吻剑断刃插在姜晚灯心口绽开血莲、白螭龙尾在弱水中化作森森白骨、雷殛舟龙骨被劫火熔作赤红铁水......
"不够。"他并指刺向双目，劫瞳浮现三重血色轮转，殷红血线顺着下颌滴落星盘，"我要看全貌！"
时空在眸中炸裂成万千碎片。
沉船残骸上的自己衣袂翻飞，谢临渊鬓角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黑。三千道劫雷劈在海面却凝成冰凌倒悬，慕容昭手持半截劫碑立于浪尖，碑文竟是逆写的《逆劫经》！
"原来如此......"苏砚清七窍渗血却笑出声，剑匣中九剑齐鸣震碎虚实界限。混沌间瞥见谢临渊龟甲爆裂成齑粉，咽喉己被冰冷五指扼住。
"你看到了什么？"相师向来玩世不恭的嗓音浸满杀意。
苏砚清咳着血沫低笑，蘸血在对方掌心写下"螭"字。谢临渊如遭雷殛般暴退三步，撞翻的星盘映出他白发己有十分之一化作墨色。
"咔嚓！"
龙骨断裂的哀鸣穿透舱室，船体倾斜的瞬间姜晚灯破门而入。苏砚清用最后气力将她推向救生舱，坠落黑暗前听见青铜鼎传来龙吟——海面下，蟠螭纹己彻底挣脱鼎身束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