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松柏道馆的高窗,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斑
知夏刚走到训练厅门口,就听见里面传来整齐的喝喊声,百草正在做基础腿法训练,动作起落间带起一阵风
她沿着墙边的木廊往里走,迎面撞上抱着一摞靶具的长安
他大概是刚从器材室出来,黑色教练服的袖口卷到手肘,露出小臂上紧实的肌肉线条
靶具边缘的海绵蹭到她衣袖时,他猛地顿住,目光落在她脸上,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,像是没料到会在这里撞见
“长安教练”知夏先开了口,声音被训练的呼喝衬得格外清晰
长安这才回过神,喉结轻轻动了动,点了点头:“江知夏”
他的目光没有移开,依旧落在她脸上,带着种探究的专注,像是要把她此刻的神情刻进心里
知夏侧身想给她让开通路,刚迈出半步,就听见身后传来他转身的动静,接着是一句低沉的话:“当初的事,谢谢你。”
知夏停住脚步,回过头时,正看见他抱着靶具站在原地,阳光恰好落在他肩头,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分明
“我说过,无论是谁遇见那种情况,都会出手帮忙的。”她的语气很轻,却带着一贯的温和,“长安教练不用放在心上。”
“我不会忘记”长安的声音不高,每个字却都像落在石板上,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
他顿了顿,抱着靶具的手指微微收紧,指节泛白
“江知夏,我一首看不透你,你明明那么讨厌我,可那天晚上,你为什么还要冒着危险救我?”
这话像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池水里,知夏看着他眼底深藏的困惑,忽然想起当年在风云看见他的情景
他被几个人围在中间,膝盖己经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,却还是死死攥着那柄断了的木剑,额角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,眼神里全是不肯认输的狠劲。
“因为我并不是讨厌你。”知夏轻轻吸了口气,目光掠过训练场上挥汗的弟子们,最终落回他脸上
“我讨厌的,是风云给你们带来的那种意识,你想通过严厉的训练试图在同化我哥哥”
长安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,抱着靶具的手臂微微收紧,让那些海绵靶发出细碎的挤压声
他想起在风云的那些年,每天从睁眼到闭眼,耳边都是“要赢”“要变强”的催促,师父说过,真正的强者就该像块没有温度的钢铁,不能有软肋,不能有牵挂
他曾以为那是对的,首到那天在风云,膝盖传来钻心的疼,意识模糊间看见知夏挡在他身前,嘴里喊着“住手”,那一刻,他忽然觉得,原来人是可以为了“保护”而不是“赢”去拼命的
“风云教我们,想要赢,就得抛开所有累赘。”长安的声音低了些,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,“我一首以为,在你眼里,我和那些被严苛训练磨得只剩下狠劲的人没什么,眼里只有输赢,心里只有胜负。”
“不是”知夏打断他,语气异常认真
“那天在风云,你膝盖都断了,却还是攥着那柄断剑不肯松手,那不是为了赢谁,也不是为了风云的荣誉,是不想让自己心里那点对元武道的坚持被他们踩碎”
长安猛地抬眼,眼底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
他从没想过,她竟然看得到——看得到他藏在严苛训练下的挣扎,看得到他被风云的规则困住的无奈,看得到那点没被日复一日的残酷竞争彻底磨灭的初心
这些年,他总觉得自己像个被困在壳里的人,别人只看得到壳的坚硬,只有她,轻轻敲了敲,就听出了壳里的声音
训练厅里突然响起弟子们换动作的口号声,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
长安深吸了口气,抱着靶具的手慢慢松开,指节的青白渐渐褪去
“我知道了”他的声音里少了之前的执拗,多了种如释重负的轻
知夏看着他,忽然笑了笑:“长安教练是松柏的一份子,松柏不会抛弃任何人”
长安的目光颤了颤,像是被这句话轻轻撞了一下
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靶具,海绵的软弹隔着布料传来温吞的触感,和风云那些冰冷坚硬的器械完全不同
“松柏”他低声重复了一遍,像是在品味这两个字里藏着的意思
长安看着知夏
她好像变了好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