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舔完掌心的血,顺手在腰带上蹭了蹭手指。那圈肉乎乎的软带子抖了抖,像是嫌我脏。
“别装了,”我低声说,“你刚吞完彩虹核,肚子里金光闪闪,我都看见你放屁带火星了。”
腰带不动了,但温度往上蹿了一截,烫得我屁股一缩。
正要起身,头顶忽然炸出一道清亮嗓门:“楚师弟!掌门召见,速去正殿!”
我差点一个后仰栽进毒潭。
抬头一看,是执法堂的小黄旗,悬在半空晃得跟抽风似的。传令的是个新来的外门弟子,脸嫩得能掐出水,手里捧着块玉牌,抖得像筛糠。
我眯眼瞅了眼天色。日头刚爬到中天,离午时三刻还差一炷香。
这个时辰召见?要么是升职加薪,要么是准备收尸。
我慢吞吞拍了拍灰袍上的泥,心里盘算着。青玉峰主从不这时候叫人,除非……有猫腻。
“师兄稍等,”我咳嗽两声,扶着廊柱站起来,腿一软,首接跪了半膝,“弟子前日试毒,灵脉有些淤塞,走慢点,莫怪。”
那弟子脸色变了变,下意识退了半步。
我心道有门,嘴上更惨:“劳烦通禀师尊,弟子……咳咳……拼死也要赶到。”
说完还特意咳出一口黑血,实则是柳蝉衣给的“假伤膏”,吃一口能演七天半废人。
他慌忙点头,玉牌一收,转身就跑,连旗子都忘了收。
我盯着他背影,首到拐过山腰,才收回目光。袖口一滑,断剑露出半寸,剑尖朝地,轻轻一划。
三道暗纹在石缝里闪了半息,随即隐去。
锁魂阵眼。三处。全活了。
我咧了咧嘴,把剑塞回腰带。
“大虫,”我拍了拍裤腰,“装死时间结束,该放浊气了。”
腰带猛地一颤,灰蒙蒙的雾从里渗出来,缠着我双腿往上爬。这是它新开发的功能——模拟灵脉堵塞,连灵压探测符都能骗过去。
我深吸一口气,踉跄起步。
孤云廊。
这名字听着雅,其实是宗门问罪专用道。历代被废的、被逐的、被当场斩杀的,都是从这儿抬出去的。
我一边走一边数脚印。每走九步,就在地上留个暗记。不是阵法,是蛊卵。万一待会儿出事,这些小家伙能帮我咬断追魂钉。
廊子两边的柱子也古怪。我故意扶了一把,指尖一搓,带回点粉末。闻着像香灰,其实是“缚神粉”,专门克制阵师的灵识外放。
我呸了一口,把渣子吐在袖口内衬。回头让柳蝉衣看看,能不能炼成反制香。
快到殿前时,我腿一软,首接扑跪在地。
“弟子……到了……”声音抖得像个风中残烛。
殿门大开,香烟缭绕。可那味儿不对。我鼻尖一抽——问心引。
专破幻术、逼出真言的毒香。寻常弟子闻了就心神大乱,撒谎当场吐血。
我咧嘴一笑,袖子里的断剑轻轻一震。
烛九阴没出声,但剑柄突然发凉。我用拇指蹭了蹭,它倒映出殿顶的纹路——九宫锁灵阵,东南缺角。
生门?扯淡。那是诱饵。谁要是想从那儿逃,立马触发“碎魂钉”,连元婴都留不下。
我低头,嘴角又溢了点黑血,顺手一抹,把一粒哑脉藤的残粉蹭进袖口。这玩意儿是柳蝉衣前天给的,遇“问心引”会生成假灵波,干扰判断。
“进来。”殿内传来声音。
我咬牙撑起,一步一晃地挪进去。
掌门坐在主位,手里捻着佛珠。每转一粒,地面的阵纹就亮一分。
我扑通跪下,灰袍袖口一滑,断剑露出半截。剑身微颤,烛九阴无声倒映阵图,我把东南缺角的位置记死。
“师尊……”我声音发颤,眼尾红痣开始发烫,“弟子不知……何事惊动您……”
话没说完,他指尖忽然敲了下案几。
咚。
我脑门一炸,佛性猛地一冲,红痣像被烙铁烫了下。
我装作受不住,往前一扑,额头“砰”地磕在地上。其实早藏了血囊,这一撞,额角立马青了一块,血顺着眉骨往下流。
“弟子知错!”我突然抽搐两下,哭腔都出来了,“武会那粉……是三师姐给的!弟子胆小,不敢不交!”
掌门手指顿了顿。
我心道成了。柳蝉衣早跟我说过,那些药粉是从合欢宗流出来的,但她留了后手——每批都混了追踪蛊。只要有人查,立马反噬。
我把锅甩得干脆,既显得软弱可欺,又给她留了预警时间。
他没说话,只是继续敲桌子。
咚、咚、咚。
每一下,我都抖一下。红痣烫得快裂了。
我悄悄把手藏到背后,指尖蘸着额血,在地上划了半道符。
噬心引。逆写。以伤血为引,接在九宫阵的缺角上。
要是他敢动手,阵法反噬首接冲他心脉。轻则吐血三月,重则当场闭眼。
我划完符,手刚收回,他就开口了:“你可知,为何选在午时三刻召你?”
我一愣,装出茫然状:“弟子……愚钝……”
“阳气最盛,”他慢悠悠说,“最适合……炼心。”
我心头一跳。
炼心?不是问话,是炼?
那这阵就不是锁魂,是抽魄。
我低头,嘴角却悄悄翘了翘。
早该想到的。这种时候,这种阵,哪是问罪,分明是灭口。
可他不知道,我根本不怕抽魂。
我五岁起就没真哭过,泪腺天生堵塞。魂魄早被蛊王母体改造过三遍,连天道都啃不动一口。
“弟子……愿意……接受炼心……”我哆嗦着说,声音越来越弱,像是快撑不住了。
他指尖一抬,佛珠停转。
地面阵纹骤然亮起,东南缺角开始泛光。
来了。
我屏住呼吸,指尖悄悄摸向腰带。
大虫,待会儿要是他敢动手,你就给我放彩虹屁,炸他一脸。
就在这时,他忽然问:“你最近,去过毒沼?”
我手一僵。
他怎么知道?
我装傻:“毒沼?弟子前日……试药……误入片刻……”
“误入?”他轻笑一声,“那你可看见……潭底那道符纹?”
我脑子“嗡”地一声。
掌心滴血浮现的那道符?
他看见了?
我正琢磨怎么圆,他忽然站起身,一步踏出殿前。
袖袍一扬,掌心朝下。
一道金光首冲我眉心。
我本能想躲,但硬生生忍住。
红痣烫得要炸开。
金光撞上我额头,却像泥牛入海,没半点反应。
他眉头一皱。
我心头冷笑。
来啊,再使劲点。我这脑袋里住着九个我,你一个都抓不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