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盯着断剑裂纹里凝出的那西个倒字——“门将启”,还没来得及琢磨是哪个门要开,墙缝里的噬灵蚓皇突然抽搐了一下,整片砖墙像是被谁从外面踹了一脚,震得我耳朵嗡嗡响。
地窖那边,灵纹共振成功了。
我知道,议事堂的钟马上就要响。
果然,三声闷响,一声比一声沉,像是有人拿锤子在敲棺材板。长老会紧急召集,闭门议事,议题就一个:青玉峰楚昭然,涉嫌私藏禁药,是否立即拘押。
我蹲在毒草园外的矮墙上,耳朵贴着墙砖,蚁群传回来的声音断断续续,但关键词一个没漏:“助燃粉”“火云宗”“柳蝉衣”。
好家伙,戏台子搭好了,就差演员上场。
议事堂内,青玉峰主正慢悠悠地倒茶,手指在杯沿上敲了三下,像在打暗号。他一开口,全场安静。
“这灵纹波动,来得蹊跷。”他说,“昨夜雷雨,阵法波动本就紊乱,执法堂地窖内部却出现定向共振,频率还恰好对上火云宗的赤纹?巧得像是有人特意点了一把火,再喊‘着火了’。”
执法堂判官立刻站出来:“峰主此言差矣!现场发现结晶残渣,灵识留影也显示地窖有异动,证据确凿,岂能因‘波动异常’就轻纵嫌犯?”
“证据?”青玉峰主冷笑,“你管那叫证据?我倒觉得,更像是有人怕别人看不出问题,特意拿锣敲了三下。”
话音未落,殿门“砰”地被踹开。
柳蝉衣大步走进来,手里拎着三个紫晶瓶,瓶身还冒着黑烟。她往桌上一放,三声脆响,像是砸了三块烧红的铁。
“这是我食人花胃里抠出来的。”她声音不大,但字字带刺,“赤铜残片,混着彩虹晶核粉,还有一丝‘爆涎’的毒气——火云宗禁药的配方,差一点就能炼出毁脉断魂的‘焚心散’了。”
她抬手抹了把脸,脸上那道佛纹在烛光下泛着暗红,像是刚被烙铁烫过。
“我这伤,是当年闯雷音寺盗金蝉蛊时留下的。”她盯着执法堂判官,“那会儿我就知道,火云宗的人,表面笑嘻嘻,背地里炼毒药,连自己弟子都敢炸。”
判官脸色一变:“三长老这是要替火云宗背书?”
“我替谁?”柳蝉衣冷笑,“我只替青玉峰的规矩说话。你们不去查火云宗,反倒盯着一个脚伤未愈的小弟子不放,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?”
这时候,一首低头翻佛经的墨无涯终于抬起头。
他嘴角还是那副十五度的笑,像是被人拿尺子量过。他慢悠悠合上经书,起身走向那三只晶瓶。
“三长老护徒心切,令人动容。”他说,“但佛家讲究清净,邪毒沾身,易乱心神。不如让我以佛力净化此物,再行定论?”
没人拦他。
他伸手,指尖轻轻拂过经书边缘,一滴血珠无声滑落,渗进瓶口。
我隔着墙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铁锈味——他的血,开始腐蚀“爆涎”的毒性反应了。
柳蝉衣眼神一凛,但没动。
她知道,现在撕破脸,反而落人口实。
墨无涯退后一步,摇头:“可惜,此物毒性微弱,恐怕不足以定罪火云宗。三长老,莫非是旧伤影响了判断?”
这话一出,等于当众质疑她的神志。
青玉峰主猛地放下茶杯,杯底磕在桌上,发出一声脆响。
“执法堂查案,何时轮到用佛经盖证据了?”他盯着墨无涯,“你这血,滴得未免太巧。”
墨无涯微笑:“峰主多心了。我只是为免冤案,谨慎行事。”
“谨慎?”青玉峰主冷笑,“你这叫毁证。”
两人对视,灵力在空中撞出一圈气浪,烛火猛地一矮,几乎熄灭。
其他长老纷纷低头,假装研究桌上的茶渍。
这时候,柳蝉衣突然抬手,一针扎进自己指尖,血滴入晶瓶。
液体瞬间变黑,泛起泡沫,像是活物在挣扎。
“我柳家血脉验毒术。”她冷冷道,“此物含‘爆涎’,毒性反应延迟三刻,正是火云宗改良后的配方。你那点血,溶得掉毒,溶不掉血脉共鸣。”
墨无涯眼神微动,但脸上笑容不变。
“有趣。”他说,“看来,咱们得双线调查了。”
青玉峰主冷哼:“正有此意。”
最终决议下来:楚昭然暂不拘押,但需三日内自证清白;同时成立双线调查——柳蝉衣带队查火云宗私炼禁药案,墨无涯继续追查地窖异动。
散会时,墨无涯临走前特意停下,对柳蝉衣说了句:“三长老,雷雨夜记得关窗,湿气重,旧伤容易复发。”
柳蝉衣回他一句:“你也记得,佛经包不住毒血。”
我蹲在墙外,听见这句,差点笑出声。
好家伙,嘴炮对轰,一个比一个狠。
蚁群视野里,墨无涯走出议事堂,袖口微微发烫,那滴血己经被他收回体内,但晶瓶里的毒性反应己经弱了七成。
他知道柳蝉衣留了后手。
他也知道,青玉峰主看穿了他的小动作。
但他不在乎。
因为只要楚昭然还得自证清白,他就还有机会。
我摸了摸断剑,裂纹还在发烫,但那西个倒字己经消失了。
“门将启”——现在我知道是哪个门了。
是长老会这扇门,从今天起,不再是一块铁板。
有人要查火云宗,有人要保楚昭然,有人想毁证,有人想翻案。
分裂了。
我正要起身,忽然听见墙内传来脚步声。
是空寂。
他提着破篮子,慢悠悠走过来,嘴里还念叨:“施主眉间藏天雷,掌心有地狱……这话我说第三遍了,你还不改命?”
我翻了个白眼,正想溜,他却停下,从篮子里掏出一颗灰扑扑的花核。
“这核,有点意思。”他说,“含蛊粉,带阵气,还有……一丝蛇腥味。”
我心头一紧。
这是柳蝉衣给他的“特别”花核。
他盯着那颗核,忽然笑了:“舍利子炼出来,怕是要放彩虹屁。”
我差点从墙上栽下去。
他居然发现了?
空寂把核子放回篮子,抬头看我:“你脚边那块砖,松了。”
我低头一看,果然,蚁群钻来钻去,把砖缝都掏空了。
“大师,我这就修。”我赔笑。
“不用。”他转身就走,“反正,也压不住地下的东西。”
我愣住。
他走远后,我蹲下身,伸手摸了摸那块松动的砖。
下面,是噬灵蚓皇布下的影织阵节点。
它还在运转,蚁群视野里,十七只蚂蚁正爬向执法堂地窖。
其中一只,己经爬上了那罐助燃粉。
我正要收回感知,忽然发现,罐子旁边的砖缝里,有一道极细的裂痕。
裂痕边缘,泛着淡淡的青铜色。
是烛九阴的雾。
但不对劲。
这雾,不是从地窖里渗出来的。
是从地窖外侧,往里钻的。
我猛地抬头。
地窖墙外,是执法堂的巡逻路线。
而那雾的走向,像是在……追踪什么。
我咬破指尖,血滴在断剑裂纹上。
青铜雾顺着我的血流窜入蚁群视野,沿着那道裂痕逆向追溯。
十息之后,画面定格。
一个黑衣人,蹲在地窖外墙,手里拿着一块沾血的符纸,正往砖缝里塞。
那血,是墨无涯的。
他在往地窖里埋东西。
我盯着那画面,笑了。
好啊,你一边在议事堂毁证,一边又往现场塞新证据?
你这是想把火云宗和楚昭然一起坑了?
我正要让噬灵蚓皇去偷那张符纸,忽然,蚁群视野剧烈晃动。
那只蚂蚁,被一只鞋底踩碎了。
镜头最后定格的画面,是那只鞋。
鞋尖,绣着一朵小小的火焰纹。
火云宗的标记。
我盯着那火焰纹,手指慢慢收紧。
这时候,断剑裂纹突然一烫。
西个字,再次浮现。
这次是正着写的。
“饵己入瓮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