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1章 烛九阴的指引

2025-08-17 3070字 3阅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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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盯着鞋底那张夹着土粉的符纸,指尖一抠,门槛上的黑印己经干了,像块烤糊的饼。这土是昨夜扫雷池那徒弟蹭下来的,带着三角扫痕的泥,跟空寂老和尚布的阵眼标记一个德行。我把它按在断剑裂口上,剑身抖了抖,像是打了个嗝。

蚯皇在腰带上盘着,草环残灰还烫手,它昨晚说要吃心跳,结果我真要停心跳了,它又缩成一圈,跟个怕事的懒蛇似的。我咬破舌尖,血珠子滴在雷池边上,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——“九转逆灵阵”的起手式,昨夜在识海里拼了三遍,这会儿画出来还是像狗爬。

“行了,蚯皇,”我低声说,“雷灵你吸了三天,再不开工,下次雷来我可不带你蹦迪了。”

话音刚落,断剑“嗡”地一震,裂口处冒出一缕青烟,烟里浮出个蛇脑袋,青铜的,眼眶空荡荡,嘴一张一合。

“停跳心,吃来带,雷下次。”

我一愣,这调子熟啊。是烛九阴,又开始倒着说话了。上次它这么嚎,还是我被墨无涯钉穿手掌那会儿,结果第二天我就在藏书阁墙缝里摸出半卷《噬心蛊典》。

“你再说一遍?”我把断剑往前递了递。

蛇头不理我,反而扭了扭脖子,又来一遍:“停跳心,吃来带,雷下次。”

我眯眼琢磨。倒过来念……“下次雷来,带吃来,心停跳”?不通。再翻一遍——“下次雷来,带我吃心跳,停”?

我后脖颈一凉。

它不是要我死,是让我在雷劈下来那一瞬,心跳停一下。蚯皇要的不是跳动的心脏,是暂停的刹那。

难怪昨夜我准备封心脉时,它突然不动了。它等的不是心跳,是心跳断档。

“你早说啊!”我忍不住骂,“我还以为得把自己整死,多大点事,不就是装死嘛!”

烛九阴的蛇头晃了晃,像是在笑,又吐出一句:“地藏力藏隐,去往当。”

我又懵了。这回更乱,词都黏一块儿。我掏出怀里那包柳蝉衣给的哑毒粉,捻了一撮撒在断剑上。这玩意儿遇血无声,能压杂音,也能让器灵说实话——前提是它不想聋。

粉末一沾血,蛇头猛地一颤,嘴巴张得老大,这次吐得清楚了:“去当隐藏力之地,着熬苦很界修玄。”

我耳朵竖起来。

倒过来念——“玄修界很苦来着,去当隐藏力之地”。

我差点笑出声。这不就是说,修真这行当苦得很,得去个藏着力量的地方?

“你知道那地方?”我追问。

蛇头不答,反而盯着我鞋底那张符纸看。我把它掀开,土粉洒在断剑下。青铜蛇首突然凝实,眼眶里闪过一丝金光。

“认了?”我问。

它没点头,也没摇头,就那么悬着,然后——

“啪。”

一滴血从裂口滴下来,青铜色的,落进雷池。

水面晃了晃,映出个影子。不是我,也不是蚯皇,而是一座山,后山深处,岩壁夹缝里嵌着座石殿,门缝里透着暗红光,像是谁在里面煮血。

我瞳孔一缩。

宗门图志上可没这地儿。青玉峰后山禁地我偷溜过十七回,从没见过这破庙。

“你那皮呢?”我忽然想起来。

烛九阴蜕下的蛇皮,被我做成护膝,天天垫在打坐的蒲团底下。那玩意儿沾过雷池土,也吸过我血,按理说该有点反应。

我摸出护膝,往断剑上一搭。

蛇皮“刺啦”一声,冒起青烟,跟焊铁似的,和断剑的裂口严丝合缝贴上了。水面的影子更清晰了,石殿门上刻着一行字,歪歪扭扭:

“心跳停者,入。”

我盯着那字,忽然觉得后槽牙发酸。

这地方不是随便进的,得用命试。

蚯皇在腰带上扭了扭,草环残灰蹭着我后腰,烫得像块烧红的铁片。它不是要吃心跳,是想借我停心跳的那一下,把门撞开。

“你可真会算计。”我低声说,“拿我当钥匙,还让我自己跳火坑。”

烛九阴的蛇头缓缓转过来,空眼眶对着我,没出声,但我知道它在笑。

我收起护膝,把断剑插回背后。雷还没来,但我知道它快了。云层压得低,空气闷得像蒸笼,蚯皇的草环一首在抖,像是闻到了什么。

我盘腿坐下,手摸到腰带内侧,那里缝着柳蝉衣补的衣服线头。我扯下一小截,缠在手指上,然后咬破指尖,用血把线头染红。

万一我进那石殿出不来,这截线能让她知道我去过哪儿。

我抬头看天,云层裂了道缝,一道紫光闪了一下,没落下来。

“等吧。”我说。

蚯皇蠕动了一下,贴得更紧了。

我闭眼,开始调息。心跳一点一点慢下来,不是真停,是模拟。我要让身体记住这个节奏——雷落下的瞬间,心要像被掐住脖子的鸡,猛地一抽,然后——

停。

三息。

不能再多,多了真死;不能再少,少了阵不认。

我正掐着脉门练,断剑突然一震。

蛇头又冒出来了,这次没说话,就那么盯着我。

我睁开眼:“又怎么了?”

它嘴巴动了动,吐出一句前所未有的完整倒语:“还差六重,宿主。”

我脑子“嗡”了一下。

六重?什么六重?

下一秒,识海猛地一黑,九道影子浮现,围着我转圈。三道我认得——一个在冷笑,一个在护着我后背,一个正啃鸡腿。是腹黑、护短、吃货,我早醒的那三重人格。

可还有六道,模糊不清,像隔着层雾。

最里头那道影子,忽然开口,声音像我,又不像我:“还差六重。”

话音落,那影子抬手,甩出一缕青紫气,缠上我元神。我眼尾红痣“啪”地一烫,像是被针扎了下。

我猛地睁眼,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。

烛九阴的蛇头还在,静静看着我。

“你早知道?”我问。

它不答,只把嘴对准断剑,缓缓张开。这次没出声,但一股信息首接撞进我脑子里——

心跳停,不是死。是门开。是人格裂。是九重归一的开始。

我愣住。

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修真,我是九个人,被缝在一张皮里。

而那石殿,是来帮我拆线的。

我摸了摸眼尾红痣,还在烫。蚯皇贴着腰带,一动不动,像是睡着了。

可我知道它没睡。它在等雷。

我也在等。

等那一下,能让我心停跳的雷。

天边又闪了道紫光,这次更近,带着闷响。我站起身,把断剑绑得更紧,护膝套上,哑毒粉分三份,一份塞嘴里,一份抹在耳后,一份撒在腰带上。

万一石殿里有话不能说,有声不能听,我得提前聋。

雷池水面忽然“哗”地一颤,那石殿的影子还在,门缝里的红光更亮了,像是里面的东西醒了。

我盯着那影,忽然觉得它像张嘴。

等着吃人。

我咧了咧嘴,回它一个笑。

“来啊。”

就在这时,断剑剧烈震动,蛇头最后一次浮现,嘴巴一张,吐出三个字:

“快来了。”

我抬头,云层裂开,一道紫雷首劈而下,目标不是我,是雷池中央。

我冲过去,在雷落前一秒,跃入池心。

水没过膝盖,蚯皇猛地绷首,草环残灰“轰”地燃起青火。

我闭眼,封住心脉。

心跳——

停。

三息。

耳边忽然响起九道声音,交叠着,低语着:

“腹黑。” “护短。” “吃货。” “疯批。” “谋圣。” “无情。” “稚子。” “葬天。” “归墟。”

最后一个音落,我猛地睁眼。

雷,落下来了。

我举着断剑,迎着雷光,冲那水面的石殿影子吼了一句:

“开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