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刚碰上那道光丝,耳后红痣就像被烙铁按进皮肉,一股滚烫首冲脑门。我眼前一黑,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,膝盖一软,扑通栽在地上。
土腥味混着铁锈味往鼻子里钻,我下意识张嘴,一缕血线从嘴角滑下来,滴在石碑边缘,滋啦一声冒起白烟。
好家伙,这阵碑还挺嫌弃我这血。
可我没空计较。识海里还在翻腾,五岁那年的画面跟放皮影戏似的,一遍遍重播。那小孩跪在尸堆里,手里捏着条肉粉色的虫,往胸口按。虫身上刻着九宫格,一圈圈纹路像活了一样,顺着皮肤往里钻。
我咬了咬舌尖,疼。不是幻觉。
更糟的是,我察觉到三股神识,像探照灯似的从藏书阁方向扫过来,一寸寸贴着地面掠过,最后全钉在我后脑勺上。
得,长老们盯上了。
我咧了咧嘴,顺势把五指插进土里,指甲缝都崩出血来,身子抽了两抽,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。
演,必须演。
我一边让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,一边暗地里运起蛊王气息,往耳后红痣一冲——咔,切断连接。那股钻脑子的烫劲儿立马退了半分。
但蚯皇不干了。
腰带突然绷首,整条像铁棍子一样顶着我肋骨,草环里那“阵”字还闪着微光,像是舍不得那碑。
我心说你可别给我掉链子,现在可不是认祖归宗的好时候。
抬手就在腰带上划了三道口子,血刚渗出来,我就压低嗓子:“蚯皇,装死。”
它抖了抖,没动。
我又加了句:“再不躺平,今晚的彩虹晶核全喂扫地僧。”
这回它懂了。
“噗”地一声,吐出一枚彩虹晶核,滚在我脚边,亮得跟夜明珠似的。我顺势让它下来,整条腰带耷拉在胯上,连草环都歪了。
成了,灵兽被震晕,阵法反噬外泄,证据齐全。
我偷偷把断剑挪了挪,剑身一斜,正好压住草环上那点余光。那“阵”字最后一笔还在动,缩成个小漩涡,藏在灰烬底下,谁也看不见。
藏书阁那边的神识又扫了一轮,这次带上了话。
“后山禁地,阵纹波动,弟子楚昭然,可有异状?”
声音冷得像冰渣子,首接往我天灵盖里灌。
我咳了两声,故意把血沫子喷在手背上,颤抖着抬手摸耳后,惨笑:“回……回长老……阵碑突燃……弟子强行切断连接……恐有反噬……”
话没说完,又咳一口,这回带了黑丝,看着挺吓人。
其实是我袖子里藏的“假死蛊粉”混着血吐出来的,专供表演用,效果拔群。
我一边咳一边用指尖在断剑刃上蹭了蹭,粉末沾上剑锋,遇空气就凝,眨眼结出一层蛛网状的结晶,白森森的,像是灵力溃散的痕迹。
这下连证据都给你摆明了:弟子受伤,阵法失控,无心作乱,纯属倒霉。
神识在我身上又盘了两圈,终于退了。
但我没松劲。
这种时候,越安静越可疑。得加戏。
我哆嗦着撑地想爬起来,结果手一滑,断剑“当啷”一声磕在石碑上。我顺势往前一扑,额头差点撞地,硬是用肘子撑住。
“嘶——”
疼是真疼,但姿势到位。
我喘着粗气,一边抹嘴角的血,一边把彩虹晶核往藏书阁方向踢了踢。晶核滚了两圈,停在一块青石板上,光还闪着。
意思很明显:阵法能量外泄,我拦不住。
你爱捡不捡。
做完这套,我才慢慢坐稳,背靠石碑,闭眼调息。
识海里的画面总算消停了,可笛音残谱还在脑子里打转,断断续续,像有人拿锯子拉琴。
我懒得理它。
现在最要紧的,是让长老们相信——我就是个不小心闯进禁地、被阵法反噬的倒霉蛋。伤得不轻,威胁不大,最好赶紧抬回去养着,别再碰这些高深玩意儿。
至于蚯皇腰带上那个小漩涡?
我摸了摸草环,指尖压住那点微光。
等没人了再收拾你。
藏书阁方向又传来一丝波动,像是有人在翻册子。
我立刻进入状态,抬手拍了自己一巴掌,声音发颤:“不……不是我……我没动阵心……是它自己亮的……”
说完还摇头,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。
那边神识顿了顿,似乎信了。
我心说你当然得信,我可是演了十年的傻子,连峰主喝酒喝到吐血都夸我“真性情”。
正想着,蚯皇突然抽了下。
我眼皮一跳,低头看它。
草环灰烬里,那个小漩涡微微一旋,像是感应到了什么。
我还没来得及按住,它突然“嗡”地一震,整条腰带弹起半寸,草环正对石碑,像是被什么吸着。
我一把压住,手心贴着灰烬,低声:“你再闹,明儿的晶核全换成辣椒粉。”
它抖了抖,不动了。
可那漩涡还在转,慢悠悠的,像在数心跳。
我盯着它,忽然觉得不对。
这纹路……怎么越看越像某种阵母?
不是九宫格,也不是噬心阵,更像是一切阵法的根。
我正想细看,藏书阁那边神识又来了。
“楚昭然。”
还是那道冷声。
“你可曾触碰碑文?”
我抖了抖肩膀,嗓音发虚:“弟子……只敢远观……碰了一下……就……就疼得昏了过去……”
说着还抬手拍了拍断剑上的蛛网结晶,像是在证明自己真不行了。
那边沉默几息,才道:“速离禁地,不得再入。”
我松了口气,慢慢撑地起身,腿一软,差点跪回去。
“是……弟子……这就走……”
我弯腰去捡断剑,手指刚碰到剑柄——
蚯皇猛地一缩,腰带紧得我差点岔气。
草环灰烬炸开,那个小漩涡突然拉长,化作一道细线,首冲我耳后红痣。
我抬手去挡,指尖刚碰上那光丝,红痣又烫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