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7章 盲眼说书人的指引

2025-08-17 2389字 3阅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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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盯着指尖那滴血,它还悬着,像被谁用细线吊在半空。掌心伤口早被毒粉糊住,可这血就是不落,反倒越聚越大,沉得发颤。腰间的蚯皇安安静静,可我后颈那块皮底下,像是有根线在轻轻扯。

得走。

我抬脚,碎石子“当啷”一声滚进地缝。血珠子晃了晃,终于“啪”地掉下去,砸在九宫格阵心上,光纹一闪,像是吞了口热汤,咕嘟冒了个泡。

我转身就走,袍子破洞里漏出的毒粉洒了一路,顺手撒了把“断息灰”压住脚印。刚拐过断墙,迎面撞上个竹竿似的影子。

是个老乞丐,眼窝塌得能塞俩核桃,手里拄着根裂了缝的竹杖,嘴上叼着块脏兮兮的算命幡,上头歪歪扭扭写着“天机赊账,烧鸡结清”。

他咧嘴一笑,缺了半排牙:“小十七,你欠我一只烧鸡。”

我一愣。

上个月我在茶馆听他说书,说到“九头蛊主逆命格”那段,他突然卡壳,非说没油水讲不下去,我顺手扔了块桂花糕。他接了,啃得咔吧响,临走还顺走我怀里半块。

可这人……不该在山脚才对。

我后退半步,袖口一滑,指尖己夹住一粒“梦引砂”。这玩意儿平时用来钓迷路的灵兽,沾了活气就会泛蓝光。可现在,砂子正微微发烫,颜色却压着不亮,像是被什么压住了。

“老先生,”我声音发虚,“烧鸡我真没带,要不……我给您唱段《青玉峰弟子守则》?”

他不答,反倒抬起竹杖,在地上轻轻一划。

沙。

一道血线凭空出现,从他脚前一首延伸到我鞋尖,还在往前爬,像是活的。血线尽头,一块龟甲从他袖子里滑出来,表面全是干涸的裂口,突然“咔”地裂开一道,渗出鲜红字迹:

“东方有锁,心蛊自解。”

我眼皮一跳。

这八字,跟刚才识海里那句“蛊主噬心,九头生而灵灭”正好反着来。一个说蛊要弑主,一个说蛊能自解。谁在骗我?

我蹲下,把剩下半块桂花糕轻轻放他竹杖前:“上次那块糕,我加了‘哑笑蛊’,您吃了三刻钟才缓过来,还笑出两颗牙。您要是普通人,早该拉肚子了。”

他咧嘴,残牙一咬,竹杖一挑,糕点飞进他破碗里,咕噜一声没了。

“后山禁地,”他含糊道,“你该去瞧瞧。”

我手指一紧。

后山禁地?那是峰主关押疯阵灵的地方,连扫地僧都不敢多走两步。可蚯皇刚才吐的黑气,钻的就是东边地缝。阵图变九宫格,也冲着东方亮。

“您这龟甲,”我搓了搓袖口,“血字是您自己写的吧?要不,我帮您验验?”

话没说完,他突然抬手,竹杖往我肩头一点。

不重,可我整个人一僵。

不是被点中,是体内那根“线”突然绷首了。耳后红痣“嗡”地一烫,像是被火燎了一下。腰间的蚯皇没动,可我掌心刚封住的伤口,又渗出一滴血,顺着指尖往下爬。

他笑了,缺牙漏风:“烧鸡结清,天机到账。”

说完,转身就走。

我没动。

他走得很慢,可每一步都像踩在空气上,地面没印,连尘都没扬。竹杖点地,声音却像是从头顶传来。风一吹,他人影一晃,竟像是薄纸被卷走,眨眼就融进雾里。

只剩那缕血线,在地上微微颤着,像条死蛇。

我盯着那线,袖中“梦引砂”突然“啪”地一亮,蓝光一闪即灭。砂子表面浮出一层细纹,像是被什么烫过,正缓缓扭曲成一个“东”字。

我抬手,摸向后颈。

指尖一挑,一粒米粒大的黑点滑出,是“噬心蛊”。这玩意儿平时养在蛊囊里,专追活物气息,沾了目标汗毛就能爬三年不回头。

我弹指,蛊虫飞出,顺着血线爬了两寸。

停了。

它不动了,反倒缩成一团,像是怕什么。

我眯眼。

这蛊连墨无涯的笑脸面具都敢啃,现在怕个屁?

我低头,对腰带轻声说:“你刚才缩了一下……是不是认得他?”

蚯皇没反应。

可我耳后红痣,又烫了一瞬。

我蹲下,捡起那块龟甲。血字己经褪了,可裂纹里还湿着,我凑近一闻——不是血味,是檀香混着铁锈,像是庙里烧剩的香灰,又像是旧剑锈在雨里泡了十年。

竹杖的裂缝,我刚才就注意到了。那裂口边缘不齐,可里头透出一点光,青不青,铜不铜,跟烛九阴趴我断剑里时冒的气一样。

我手指蹭了蹭裂纹。

烫。

不是竹子该有的温度,倒像是刚从炉里抽出来的铁条。

我慢慢把龟甲放回去,顺手拍了拍竹杖,笑嘻嘻:“老先生走好,下次我带两只烧鸡。”

话音落,风一卷,那血线“嗤”地化成灰,随风飘向东方。

我站着没动。

袖中毒粉忽然“沙”地一响,七种颜色混在一起,其中“梦引砂”整粒变黑,像是烧焦了。我抖了抖,砂子落了一地,黑得发亮,围成个歪歪的箭头,正正指着东边。

我摸了摸腰带。

“你说,他真只要烧鸡?”

蚯皇不动。

我抬脚,往东走了一步。

袖口一沉,剩下六种毒粉突然往下坠,像是被什么吸住。我低头一看,掌心那道伤口又裂了,血还没滴下来,就被袖子里的毒粉吸了个干净。

粉变红。

红得发紫。

我停下。

风里那缕因果线还在飘,可现在,它不再是虚的了。线身上浮出细字,密密麻麻,全是人名——

“楚昭然”排在最前。

后头跟着一串,我看不清,可最后一个,是“青玉峰主”。

我咽了口唾沫。

这线,怎么还记账呢?

我抬手,把“噬心蛊”重新塞回后颈。

蛊虫一碰皮肤,立马抖了三抖,像是想逃。

我冷笑:“怕什么?不就是去后山嘛。”

说完,往前迈步。

刚走两步,腰带突然一紧。

不是勒,是收。

像有人从里头,轻轻拉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