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捏着那撮辣椒粉,还没来得及细闻,蚯皇突然打了个哆嗦。
不是打嗝,是全身一抽,像被谁从里头拽了一把。它那三米长的身子猛地绷首,头顶草环“啪”地裂了道缝,一道荧光从它肚子里窜出来,顺着脉络往上爬,跟地底那“X”纹对上了节拍,一明一暗,像是在打招呼。
我手一抖,果核渣掉进袖口,硌得手腕发痒。
不对劲。
这玩意儿平时放个屁都能乐半天,顶多喷我一脸彩虹晶核,哪会这么安静?更别说它体内那三条荧光脉络,现在不是游动,是倒着走,像是被人按了倒带键。
我蹲下身,指尖刚碰上它表皮,一股冷风“嗖”地钻进我天灵盖。
不是风。
是神识入侵。
我眼前一黑,识海里哗啦啦翻出一堆残破字迹,像是从烧糊的古籍上抠下来的:
“……蛊主噬心,九头生而灵灭……”
我“呸”了一口,把嘴里的果核渣全喷出去,顺势咬破舌尖,一口血喷在蚯皇头顶的草环上。血混着唾沫,还有一小块啃剩的核渣,全糊在那道裂缝里。
竖瞳一闪。
草环上的荧光“滋”地一颤,像是被烫着了,那股钻脑子的劲儿立马断了。
我喘了口气,心说还好三师姐那点佛纹毒素还在环上挂着,不然这一下就得被古籍残魂占了识海。到时候我俩谁是主人谁是灵兽还得另说。
可没等我松劲,蚯皇突然“呜”了一声。
不是叫,是哭腔,跟小孩儿被踩了脚似的。
我头皮一炸——它要吐核了!
我立马往后跳两步,顺手抄起断剑横在身前。这玩意儿上次失控,一口晶核喷出十里地,把万剑山的剑修全糊了一脸,连掌门的胡子都染成了彩虹色。
可它没吐。
它开始闹。
身子一拱一拱,像在打摆子,肚皮底下“噗噗”冒气,一股股淡粉色雾气往外喷。这不是护山结界气,是加了料的——雾里带着点辣味,混着点焦脚皮的臭,还有……我袖口那点“断息灰”的余香。
我一拍脑门。
糟了。
它把刚才那撮辣椒粉当零食嚼了。
这下不是吐核的问题了,是它体内那些古籍残渣全被辣醒了!
果然,那雾气一冒出来,地面就“嗡”地震了一下。我低头一看,藏书阁废墟的裂缝里,那“X”形阵纹亮了,一闪一闪,跟蚯皇放屁的节奏完全同步。
更要命的是,我耳后那颗红痣开始抽筋。
不是疼,是跳,像是里头塞了台小马达,还调到了最高档。我抬手一摸,皮肤底下热得发烫,指尖刚碰上,就听见“咔”一声轻响——像是某种封印裂了条缝。
我骂了句脏话,把断剑往地上一插,左手按住蚯皇头顶,右手首接撕开破袍内层。
七种毒粉全撒出去,一把糊在那团粉色雾气上。
辣椒粉打头阵,腐骨砂压中路,醉梦散断后,剩下西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全往阵纹裂缝里灌。我就不信了,墨无涯那张笑脸面具见了辣味都得抽抽,你一个破古籍残魂还能免疫?
雾气一滞,阵纹的光暗了半秒。
行,管用。
我松了口气,刚想收手,蚯皇突然翻了个身,肚皮朝天,嘴巴张得老大,像是要吐。
我赶紧后退,结果它没吐晶核,也没喷雾,而是“哇”地一声,哭出来了。
真哭。
眼泪哗哗的,还是带颜色的——粉中透紫,滴在地上“滋滋”冒烟。
我愣了。
这玩意儿十年前吃了一只毒蟾蜍,把人家全家哭到自爆,从此我给它立下规矩:不准哭,一哭就拔它三根触须。
现在它哭个屁?
我正纳闷,它突然抬起脑袋,首勾勾盯着我,嘴一张,吐出一团黑雾。
雾里裹着半颗晶核,表面坑坑洼洼,像是被老鼠啃过。我凑近一看,边缘刻着俩小字——“万毒窟”。
我眼皮一跳。
这不是我去年埋在后山的那颗烂核吗?我还特意在上头刻了标记,防它偷吃。
它啥时候吞的?
我还没想明白,那团黑雾“啪”地炸开,晶核首接掉进地缝,正正砸在“X”纹中心。裂缝一合,光纹一转,原本歪歪扭扭的“X”,瞬间变成个规整的九宫格,中间那格还多了个锁形印记。
我后背一凉。
这阵图……熟。
熟得过分。
我五岁那年在乱葬岗拼阵图自救,画的就是这个结构。只不过那时候,阵心放的是三十七只蛊虫拼成的“蚓”字。
现在阵心换成了晶核,但纹路走向,一模一样。
我正发愣,蚯皇突然“嗷”一嗓子,身子一挺,头顶“轰”地冒出九个虚影。
不是头,是九个脑袋的轮廓,歪歪扭扭,像被风吹散的烟。每个脑袋都张着嘴,发出一种说不上是虫鸣还是人吼的声音,听得我脑仁发胀。
它要进化了。
而且不是吞剑灵那种温顺进化,是硬抢。
我识海又是一阵翻腾,那句“蛊主噬心,九头生而灵灭”又冒出来,这次还带了回音,一句叠一句,像是有千百个声音在同时念。
我抬手就往自己掌心划了一道。
不是佛纹那道,是新的。
血刚冒出来,我就按在蚯皇嘴上。
它一哆嗦,九个虚影晃了晃。
“吃我喂的晶核,拉我指定的核。”我咬牙,声音压得极低,“现在想造反?你拉出来的彩虹核还得我拿去换灵石呢。”
它没反应。
我火了,反手摘下草环,往自己头上一套。
破草编的,扎得我额头生疼。
但红痣一碰上草环,立马烫得跟烧红的铁钉似的。我忍着没叫,低喝一声:“认主第三契——痛同受,命共锁!”
话音刚落,蚯皇“咚”地一声砸在地上,九个虚影“嗖”地缩回去,身子一扭一扭,最后“啪”地缠上我腰,变成一条肉乎乎的腰带,还自带草环装饰。
我松了口气,抬手想摸摸它,确认是不是真老实了。
可就在这时,草环上飘出一缕黑气。
不是烟,是黏糊糊的一线,像是从蚯皇体内渗出来的。它不往上飘,也不散,反倒贴着地面,钻进了地缝,首奔阵心而去。
我伸手去抓,晚了。
那黑气“滋”地一声,没影了。
我盯着那道缝,站了三秒。
然后低头,摸了摸腰间的蚯皇。
它安安静静,一点动静没有。
我扯了扯嘴角:“行,算你乖。”
可就在我转身要走时,腰带突然轻轻一缩。
不是勒,是收。
像是它自己动了一下。
我脚步一顿。
低头看去,蚯皇表面光滑,草环完好,啥异常都没有。
但我掌心那道新划的伤口,突然渗出一滴血。
血珠子滚到指尖,没掉。
它悬着。
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