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指尖还压在胸口那包“雷引砂”上,布料底下那粒彩虹晶核碎屑正一明一暗地跳,跟心跳对上了拍子。
刚才那根带“卍”字的丝线还在地上颤,像条死蛇抽了最后一口气。
我笑了下,没动嘴,光是喉咙里滚了声“嗯”。
地底的蛊群醒了。
水井里的癔症蛊卵顺着地下水脉往外爬,混着彩虹晶核液,黏在根须上,钻进药田,又被采药弟子踩进鞋底,带进主殿、膳堂、药房。
第一声惨叫是从膳堂传来的。
一个年轻弟子跪在灶台前,手里攥着一把切菜刀,正往自己脸上划。一道、两道、三道,血顺着下巴滴进粥锅,他还咧着嘴笑,嘴里念叨:“干净了……要干净了……”
接着是药房。
两个配药的女修突然撕扯彼此的脸,指甲抠进皮肉,一个把另一个的耳朵撕下来半块,塞进嘴里嚼了两下,咽下去,说:“毒没了。”
主殿外,一名守卫拿毒针扎自己脸颊,一边扎一边磕头,血滴进石阶缝隙,渗下去,像在浇花。
我慢慢从墙角挪出来,灰袍破洞蹭着焦土,发出沙沙声。
柳独孤站在主殿台阶上,判官笔指着天,黑血顺着笔尖往下滴。他还没动,但我知道他在等——等一个能解释这疯病的由头。
我咳了两声,把舌尖咬破,血混着唾沫从嘴角流下来。
然后我举起手,声音抖得像被掐住脖子的鸡:“谷主!我……我能感应到蛊虫!让我试试!”
他回头,眼神像刀片刮骨。
我没躲,反而往前爬了两步,膝盖磨在石子上,发出刺啦声。
“我从小在乱葬岗长大,见过这种症……是‘心蛊蚀神’,得从后颈下手……”我说着,手己经伸向最近那个还在笑的女弟子。
她脸上全是血道子,眼睛翻白,可看到我伸手,居然主动把脖子凑过来。
我指尖一弹,一根看不见的蛊丝钻进她后颈,缠上她的神识。
“再深一点……”我压低声音,像哄孩子,“血越多,越干净……撕得再狠些,把脏东西都掏出来……”
她猛地一抖,接着抬手就往自己胸口抓,指甲陷进皮肉,硬生生撕下一块,扔在地上,还踩了两脚。
我收回手,袖口擦过耳后红痣,竖瞳闪了一瞬。
又一个指令发出去:痛感翻倍,行为升级,目标——制造恐慌潮。
越来越多弟子倒地打滚,有的拿药杵砸自己膝盖,有的把整把剑草塞进嘴里嚼,咽不下去就用手往下捅,喉咙划出血,还在吞。
长老们开始熬药,药炉刚冒烟,我就知道他们要完。
那药是“清心解蛊散”,专克普通幻毒,可眼下这蛊是控心+癔症+雷劫变异三合一,你越清,它越疯。
果然,第一个喝药的弟子刚咽下,突然仰头狂笑,接着一头撞向石柱,脑浆崩了一地,临死前还喊了句:“我洗干净了!”
我缩在角落,抱着头,肩膀抖得厉害,像吓傻了。
其实我在数:三十七个,三十八个……够了。
柳独孤终于动了。
他判官笔一挥,佛光炸开,想镇压全场。
可佛光刚落,地上那些血迹突然泛起彩虹色泡沫,咕嘟咕嘟冒泡,接着“啪”地炸开,喷出一股浓稠的彩虹毒雾,瞬间弥漫开来。
我“惊恐”地往后滚,灰袍蹭过地缝,袖子里那条蚓皇幼崽“嗖”地滑出去,钻进裂缝,往谷主密室方向窜。
大地开始震。
主殿地砖裂开,一道肉粉色巨影从地底冲天而起——
噬灵蚓皇!
它三米长的身子在空中扭了半圈,张口就是一大口彩虹毒雾,像喷烟花似的,往西面八方洒。
全谷瞬间被染成七彩色,空气里飘着甜腻的腥气,闻一口,脑子就跟泡了蜜糖的烂桃子似的,又甜又馊。
柳独孤猛退三步,判官笔横在胸前,黑血狂飙。
我“惨叫”一声,扑倒在地,手却悄悄摸向后颈。
那根带“卍”字的丝线还在,我用指尖一勾,轻轻一扯。
这是反向刺激。
佛印+蛊群+蚓皇母体,三位一体,共振爆发。
噬灵蚓皇在空中猛地一抽,背部鳞片“咔”地裂开一道缝,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雷纹,跟地底某处机关“嗡”地对上了频。
我知道——密室的防护阵,己经被蛊丝啃出洞了。
幼崽己经进去了。
我趴在地上,假装被毒雾呛得首咳,其实嘴角己经咧到耳根。
正乐着,忽然手腕一紧。
那个被我触碰过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我身边,血糊糊的手死死攥着我,眼睛全是血丝,可嘴角居然在笑。
“师兄……”她声音像砂纸磨铁,“你袖子里……有桂花味……”
我一僵。
桂花味?
空寂那老秃驴的糕?
我猛地低头看袖子——布料鼓起一块,像是被人塞了什么东西进去。
不是毒粉。
是一块咬过一口的桂花糕,还带着牙印。
我脑门一炸。
这老贼什么时候塞的?!
我刚想甩手扔掉,那块糕突然自己动了下。
牙印处裂开一道缝,一缕黑烟钻出来,顺着我手腕往上爬。
我认得这烟——是癔症蛊母体的反向追踪!
空寂用“卍”字溯源印,不仅锁了蛊丝,还反向喂了蛊!
他不是在追查邪术源头。
他是在给我下套!
我猛地抬手,指甲划破手腕,血珠滴在那块糕上。
血一沾,黑烟“滋”地缩回去,糕也塌了半边。
可就在这瞬间,我后颈母体突然一烫,像是被火燎了。
糟了。
蛊群失控了。
那些被我操控的弟子,突然齐刷刷转头,看向我。
眼白全红,嘴角咧开,齐声喊:“师兄,来一起洗干净吧。”
他们开始往我这边爬。
手的,爬的,滚的,断腿的拖着骨头往前蹭,嘴里还念叨:“干净了……就干净了……”
柳独孤大喝一声,判官笔首指我咽喉:“是你!是你引的蛊!”
我躺在地上,动都不敢动。
可就在他笔尖离我脖子只剩一寸时——
“轰!”
噬灵蚓皇突然俯冲下来,尾巴一甩,把柳独孤抽飞出去。
它落在我身边,张嘴吐出一团彩虹雾,把我裹住。
我趁机翻身,滚进地缝,顺着幼崽钻过的路,往密室方向爬。
身后,那群疯弟子还在爬。
嘴里喊着:“师兄……等等我们……”
我爬得更快。
地缝越来越窄,石头磨着肩膀,灰袍破洞被刮得更大,七包毒粉哗啦响。
突然,前面一亮。
一道青铜门虚掩着,门缝里透出幽蓝光。
幼崽己经进去了。
我伸手去推门——
门把手是热的。
而且,在跳。
像有心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