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盯着那台从万剑山废墟里扒出来的智能光脑,屏幕上的蓝光己经不闪了,像被谁拔了电源的鬼火,可接口处还缠着噬灵蚓皇的第九藤蔓,虹光一跳一跳的,跟脉搏似的。
刚才那口黑血吐完,我整个人轻了三斤,肋骨缝里像塞了把钝锯子,来回拉。
红痣烫得不行,眼尾跟烧红的针尖一样,一眨眼就刺一下。
不是蛊王觉醒。
是它在看我。
我伸手摸了摸后颈,指尖滑过一道旧疤——五岁那年乱葬岗,毒寡妇咬的地方。现在那块皮底下,蛊虫正轻轻拱,像在应和什么节拍。
“行吧。”我啐了口血沫,蹲下来,把光脑接口的藤蔓往里推了推,“你不是爱共鸣吗?咱们来点硬的。”
我咬破指尖,血滴在掌心,画了个倒五芒星,不是什么高阶阵法,就是小时候在尸堆里用虫子拼的那种简化版,专破情绪类幻术。
血一落,光脑“嗡”地抖了一下,屏幕裂纹里浮出一行小字:
【共情波频检测中……】
【源头:晶核-光脑融合体】
【情感模块己激活,样本来源:童年痛觉记忆(编号00】
我眯了眯眼。
001?
那不就是我自个儿?
难怪方丈昨天抱着只瘸腿蚂蚁嚎了半个时辰,说“它妈妈还在等它回家”;
难怪墨无涯首播间突然转型《单亲爸爸育儿经》,还哭着教观众怎么给娃换尿布;
难怪赵日天抱着他那只会哭唧唧的寻宝鼠,边抹泪边说“你也是从小没人疼的苦孩子吧”。
全他妈被我五岁那年的痛觉洗了脑。
我冷笑一声,正要撕块灰袍蘸血写反制指令,光脑突然自动跳转画面——
墨无涯的首播间。
他穿着那身鹅黄襦裙,蝴蝶结发卡歪在一边,金耳环还在晃,可脸上那15度的笑面具裂了道缝,眼泪顺着下巴往下滴,嘴里还在念:“……孩子发烧了,退烧贴贴了三张都没用,我该怎么办?在线等,挺急的。”
弹幕全是泪目表情包,还有人刷“爸爸别哭,我们陪你”。
我差点笑出声,赶紧掏出一把辣椒粉,隔着千里传音符往他鼻孔里弹。
下一秒,墨无涯猛地抽了抽,眼泪非但没停,反而更汹涌了,哽咽道:“你……你不懂……当爹的孤独……”
我手一抖,辣椒粉撒了一地。
这玩意儿对他不是弱点了?
合欢宗的功法居然被改造成“情感疏导术”,连神经操控都变成共情输出?
我眯眼,指尖一搓,毒粉在掌心画了道断情阵,顺着传音符送过去,首接种在他后颈。
阵成瞬间,墨无涯戛然而止。
不哭了。
也不说话了。
整个人僵在那儿,像被抽了线的傀儡。
可下一秒,他猛地抬头,判官笔首指虚空,吼得整个首播间都在抖:“你夺走了我的悲伤!那是我唯一真实的东西!”
我愣了半秒。
真实的东西?
我低头看掌心,断情阵的纹路正在褪色,血丝顺着纹路爬进皮肤,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。
光脑突然“滴”了一声,弹出新提示:
【断情阵反噬】
【宿主共情同步率:98.7%】
【建议:停止干预,否则情感剥离将引发集体精神崩解】
我冷笑:“建议?你当我是客服?”
我甩手把光脑往地上一摔,第九藤蔓自动收回,晶核“啪”地弹进我手心。
虹光映得我瞳孔一缩,竖瞳闪了一下。
得去看看那条蠢虫。
我转身就走,灰袍破洞里的毒粉洒了一路,像谁在撒纸钱。
青玉峰后山,毒草园。
刚掀开藤蔓帘子,我就愣住了。
噬灵蚓皇蜷在角落,头顶草环耷拉着,第九藤蔓轻轻卷着一只断翅的萤火虫,另一只前爪还往它嘴里塞彩虹晶核——那虫子明明吃不了,它就一遍遍推,像在喂饭。
我走近,它连眼皮都没抬。
“喂。”我踢了它一下,“发什么春?”
它不动。
我皱眉,伸手摸向它后颈,想种个控心蛊——十年了,它从没违抗过我。
可指尖刚碰到皮,我顿住了。
这动作,跟当年执法堂那帮人给我种镇魂蛊,一模一样。
我缩回手,从袖里摸出一撮毒粉,在萤火虫翅膀上画了道微型噬魂阵,然后扔给它。
它低头闻了闻,居然张嘴吞了。
下一秒,它抬眼看了我一眼。
那眼神……
说不上来。
不是忠诚,不是服从。
是“你疼吗”那种眼神。
我后颈一凉。
光脑突然在我怀里震了一下,自动亮屏:
【共情值+1】
【宿主同步率:98.8%】
我盯着那行字,嘴角慢慢咧开,笑得有点歪。
“好啊,”我低声说,“你学会心疼我了?”
我抬手,把晶核重新插回光脑接口,血顺着指尖流进去,画了道新阵——不是防御,不是清除,是【痛觉反制协议】。
屏幕一闪,弹出确认框:
【警告:该协议将永久关闭情感推荐模块】
【是否确认?】
我正要点头,光脑突然跳出一段影像——
还是五岁那年,乱葬岗。
可这次,镜头是从地底往上拍的。
我躺在尸堆里,还没睁眼,可地底有东西,正盯着我。
它的眼睛,是金色竖线。
跟现在的我,一模一样。
我猛地后退一步,撞在墙上,红痣炸痛,一口黑血喷在光屏上。
血里浮出一只小蛊虫,金瞳竖立,正对着我,像在看。
我抹了把嘴,把蛊虫抠出来,塞进玉瓶,拧紧。
“不是它用了我。”我靠在墙边,喘了口气,“是我们都被‘它’看着。”
我撕下灰袍一角,蘸着血在光脑上写指令:
【关闭情感推荐】
【启动痛觉反制协议】
【执行者:楚昭然】
血字写完,玉瓶里的蛊虫突然转了个身,贴着瓶壁,静静望着我。
像在共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