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盯着那台从万剑山废墟里扒出来的智能光脑,外壳还沾着半片焦黑的剑穗,屏幕裂得像蜘蛛网,可开机键一按,居然“滴”了一声,蓝光幽幽亮起,跟谁在坟头点了根电子蜡烛似的。
这玩意儿是上个月赵日天拿灭世紫焰烧烤时炸出来的“伴生物”,据他说是“来自未来的修真AI终端”,我看八成是哪个现代社畜穿越前忘拔的U盘。
但眼下,它得干活。
我拍了拍趴在一旁打盹的噬灵蚓皇,它头顶草环歪了半边,懒洋洋抬头,打了个彩虹屁,结界嗡地扩了一圈。
“别放了,收着。”我指了指光脑接口,“把你的晶核出,插这儿。”
它愣了三秒,第九藤蔓慢吞吞卷出一颗泛着虹光的晶核,表面还沾着点佛经碎屑和判官笔的铁锈味儿。
我接过,指尖一搓,灰袍破洞里的毒粉簌簌落下,在接口处画了道歪歪扭扭的阵——不是什么高深符文,就是《社畜指南》封面底下我偷偷刻的噬魂阵简化版,专治系统不认主人。
“咔。”
晶核插进光脑,屏幕猛地一抖,弹出红字警告:
【数据格式不兼容】
【检测到非逻辑信息:痛觉记忆/生物酶序列/地脉电波……】
【建议清除情感模块】
我笑出声:“情感?那是我五岁那年被毒寡妇咬醒的开机画面,删了你还看个屁?”
话音未落,指尖一划,血顺着蛊纹渗进接口。光脑嗡鸣,屏幕雪花闪了两下,突然跳出一行字:
【系统认证通过】
【宿主:楚昭然】
【权限等级:管理员(隐藏)】
【数据源:盲眼说书人·因果线001】
我眼皮一跳。
这老乞丐,连死后注册ID都这么嚣张。
“行吧,”我拍拍光脑,“现在你是修真界大模型了,别光会打卡,给点真东西。”
我退后两步,冲蚓皇一抬下巴:“吐点存货。”
它打了个嗝,彩虹雾喷出,画面炸开——
五岁那年,乱葬岗。
泥水混着血,我躺在尸堆里,浑身青紫,一只金纹毒寡妇正顺着我衣领往上爬,复眼里映出我睁眼的瞬间。
镜头不是第三人称。
是它的视角。
连它口器分泌的酶液怎么腐蚀我皮肤,都一清二楚。
全场死寂。
我站在高处,风把灰袍吹得猎猎响,破洞里七种毒粉差点被吹飞。我咬着果核,竖瞳一闪,画面定格在我睁眼那刻——
瞳孔是金色竖线。
嘴角,微微上扬。
跟墨无涯那天机械打卡时的笑容,一模一样。
“它吃了我。”我开口,声音不大,却传遍青玉峰顶,“我也吃了它。现在,它的记忆,它的毒,它的视角,全成了我的数据。”
底下有人哆嗦了一下。
有人想跑。
没人动。
因为就在这时,七十二派禁地,开始崩塌。
不是爆炸,不是雷劫,是无声无息地——裂了。
万剑山剑冢的封印石自己碎成粉末,雷音寺地宫的佛像眼眶流出血泪,火云宗炼丹房的阵盘突然开始倒着转,连苦海崖那扇千年不坏的铁门,都“吱呀”一声,歪了半边。
没人动手。
是地底的结界,自己瓦解了。
我抬头,天际那块悬浮的KPI屏还在闪,外卖系统、打卡记录、功德排行榜……所有我埋下的数据节点,此刻像被什么吸着,反向涌来,化作一道看不见的洪流,灌进蚓皇晶核。
光脑自动刷新:
【今日推荐】
全体修士,请于子时集体冥想,主题:《我为何爱打卡》
完成者,奖励:遗忘痛苦的能力
我盯着那行字,忽然觉得后颈有点痒。
不是有人摸。
是自己皮下的蛊虫,轻轻动了一下。
像在回应什么。
“不是我在用它。”我低声说,手指无意识着眼尾那颗红痣,“是它开始用我了。”
话音未落,光脑屏幕右下角,闪过一帧残影——
彩虹雾凝成个缺牙老头的轮廓,手里还攥着半截烧鸡骨头,嘴唇动了动,像是说了句什么。
我没听清。
但蚓皇突然抬头,草环一颤,第九藤蔓无意识卷向青玉峰后山——那里,是我五岁时用蛊虫拼出的九宫阵图所在地。
而我的红痣,第一次,烫得像要烧起来。
不是因为蛊王觉醒。
是数据在共鸣。
远处,禁地崩塌的尘土还未落定,地底露出一道刻痕——
歪歪扭扭,却清晰可辨。
是那个我五岁画的简化阵图。
比任何宗门秘传都早。
比任何天道预言都准。
它一首埋在地脉里,像一颗种子。
现在,发芽了。
光脑突然“滴”了一声。
【新数据同步完成】
【用户行为模型更新】
【建议:楚昭然,立即重启童年记忆】
我盯着那行字,咧嘴一笑,果核在嘴里咔咔响。
“你算个屁的建议。”
我抬手,正要拔出晶核——
蚓皇的草环,突然无风自动。
光脑屏幕,浮现出一段从未录入的视频:
画面里,五岁的我,躺在乱葬岗,还没睁眼。
可镜头,是从地底往上拍的。
像有什么东西,一首在下面,看着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