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滴从墨无涯伞面上溅下来的彩虹结晶,正贴在我掌纹里头,微微发烫,跟刚从蚓皇肚子里捞出来时一样黏糊。但它现在不一样了,它得学会放电影——专挑人最不想看的那一种。
我咬破舌尖,血珠子“啪”地砸进晶核,嘴里念叨:“种影,溯童年。”
话音落,结晶“嗡”地一震,里头像是有三百六十个小人在排练皮影戏,全是刚才黑雨里扒出来的丑事片段。我挑了个最脆的——云霞宗长老跪灵堂那场哭戏,他娘临死前说“别修仙,娶妻生子”,结果这孙子转头就拜入仙门,还把亲爹卖去当药奴。
这玩意儿不杀人,专诛心。
我把晶核塞进噬灵蚓皇,轻轻拍了它一巴掌:“憋住,等我信号。”
它打了个哆嗦,草环歪了半边,头顶还沾着半块桂花糕——估计是刚从空寂那儿顺来的。它没吭声,但屁门一缩,我知道它听懂了。
山门外,九宫雷罡阵己经布成,七十二派的旗帜猎猎作响,连火云宗那个路痴少宗主赵日天都来了,骑着一头喷火的驴,手里举着“剿灭邪修·净化青玉”的横幅,字还是歪的。
我咧了下嘴。
这帮人真以为我是孤家寡人?他们忘了,我这儿有个会放彩虹屁的蠕虫,还有三百六十五个能当投影仪的金粪球。
“来咯——”我忽然仰头大哭,眼泪没流出来,但喉咙里那股“一哭二闹三吐核”的劲儿全上来了。
噬灵蚓皇浑身一抖,肚子猛地一收。
“噗——!”
三百六十五颗金灿灿的粪球冲天而起,像一群被赶出家门的流星,划出弧线首奔敌阵。每一颗都圆润光滑,表面还映着敌军倒影,活像一面面反光镜。
云霞宗长老抬头一看,好家伙,自己那张哭丧脸首接在空中放大十倍,灵堂白幡飘着,娘的声音清清楚楚:“儿啊,回家成个家吧……”
他手一抖,缰绳松了。
就这一瞬。
山脚阴影里,一条细如发丝的蛊丝“嗖”地钻出,顺着青鸾坐骑的爪子往上爬,眨眼间钻进羽毛根部。那青鸾打了个颤,羽毛片片脱落,露出底下蠕动的肉身——早被噬灵蚓皇的幼体啃空了骨架,只剩一层皮撑着。
现在,它归我了。
我咧嘴一笑,伸手一招。
那青鸾“咔”地一声折翼落地,羽毛炸开,内里爬出密密麻麻的蛊丝,迅速缠绕成一副流线型战甲,通体泛着肉粉色的油光,胸口还嵌着一颗彩虹晶核当动力源。
我拍拍蚓皇脑袋:“干得漂亮,回头给你加餐——三斤腐乳,外带半筐发霉豆渣。”
它一缩,像是在笑。
可就在这时,墨无涯动了。
他伞面一转,判官笔划出半圈血弧,血雾凝成盾墙,挡住后续粪球。他嘴角那15度的笑还在,但眼神冷了:“楚小十七,你这招……太脏。”
我耸耸肩:“脏?我这叫环保再利用。你伞上的符文都快被黑雨泡烂了,还撑什么清高?”
他没答,笔尖一抖,血盾前推,眼看要把剩下的粪球全拦下。
我冷笑,从灰袍破洞里摸出之前用过的那半截混过涅槃丹粉、沾着燃髓酶残渣的鸡腿骨。
骨粉入喉,味儿像嚼了十斤陈年老咸菜。
我吐出一口碎渣,化作音波蛊引信,冲天而起。
空中所有粪球同时炸开。
七十二派长老的童年哭戏全放出来了——有人跪着烧纸钱喊爹,有人躲在床底偷看春宫图被娘逮住,还有人第一次筑基失败,抱着灵兽哭了一夜说“我不配修仙”。
画面交织,哭声混成一片。
心魔潮音,起。
连墨无涯握笔的手都顿了半秒。
就这一瞬。
我指尖一弹,那副刚成型的蛊丝战甲“哗”地飞起,贴上我后背。肉粉色的甲片自动贴合脊椎,彩虹晶核“嗡”地启动,一股暖流窜上脑门。
我活动了下手腕,甲胄发出“咕叽咕叽”的声音,像是蚓皇在打嗝。
“舒服。”我咧嘴。
山门外,七十二派乱了阵脚。坐骑受惊,修士分神,连赵日天那头喷火驴都尥蹶子把他甩了下来,横幅烧成了灰。
我站在山顶,风卷着粪球残渣在我身边打转。
墨无涯收了伞,血盾散去,盯着我身上的战甲,终于把那15度的笑扯歪了。
“你早有预谋。”他说。
我摸了摸眼尾那颗红痣,痣下闪过一瞬极淡的雷音寺禁纹,快得连我自己都没察觉。
“预谋?”我笑了,“我这叫废物利用。”
我抬起手,指向山门外。
“现在——轮到我进攻了。”
噬灵蚓皇突然从脚边窜出,尾部一鼓,射出最后一颗金粪球,首奔墨无涯面门。
那粪球在空中裂开,画面一闪——
一个五岁孩童蜷在乱葬岗,手背被毒寡妇咬出两个血洞,眼里含泪,却死死盯着地上用蛊虫拼出的阵图。
画面只存在一瞬。
墨无涯瞳孔骤缩。
我却愣住了。
那不是我安排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