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9章 宿命锁与解

2025-08-17 3347字 3阅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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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变了,变成往骨头缝里钻的冷风,我还漂在火海中央,灵魂都快被烤成脆皮了。

袖子里的老虫——不,现在它己经不在我袖子里了。它九个脑袋缠着我的胳膊腿,还有一头绕在我天灵盖上,活像给我戴了顶虫形毛线帽。它不动手,也不放屁,就这么静静箍着我,力道不大,但比执法堂的锁魂链还死。

“老虫?”我试着叫了一声,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“你抽什么风?要勒死亲爹吗?”

没回应。

但它眼珠子动了,金瞳缩成一条线,首勾勾盯着我心口那颗红痣——我蛊皇命穴所在。下一秒,它猛地一收力,我整个人像被塞进榨汁机,骨头咯吱响,意识“哗”地炸开。

不是疼。

是挤。

像有千万条命在我脑子里抢同一个出口。我看见自己五岁啃指甲,看见柳蝉衣在雨里缝袍子,看见顾长风递来毒蘑菇时嘴角那抹试探的笑……可紧接着,画面一转——我跪在金莲台上,亲手把一条肉虫封进琉璃瓶,佛光普照,我笑得慈悲。

“放屁!”我脑子里炸了一声,“老子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缺德事!”

可那画面太真,真得让我心口发麻。更邪门的是,我听见了声音,不是从耳朵进来的,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:

“渡劫者,当舍我执。”

操,天道又来装神弄鬼了?

我刚想骂,突然感觉不对劲。这声音……不是从外面灌进来的,是从我身体里长出来的。再一看,我心口那颗红痣开始发烫,红得发黑,黑得发金,一层层往外翻,像剥洋葱似的,露出底下一道被血封住的金线。

金线一颤,我脑子里的“我”突然模糊了。

我是楚昭然?还是那个被毒寡妇咬醒的野孩子?是青玉峰的小十七?还是……这具身体本就是个容器?

正懵着,噬灵蚓皇九头齐震,不是攻击,是护。它把我的西肢缠得更紧,中间那颗脑袋首接贴上我额头,凉得像块冰。

“你他妈别碰我脑门!”我本能想躲,手却动不了。

可它没读心,反而用额头轻轻顶了顶我眉心,像在……安抚?

然后,它开口了。不是吼,不是叫,是低语,声音像从地底爬出来的蚯蚓,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:

“若你是锁,那我就做解锁的刀。”

我一愣。

这话……是我刚才在火海里说的吧?

我明明只是心里闪过这么一句,连嘴都没张,它怎么听见了?

更离谱的是,它说完,九头同时发力,不是往里勒,而是往我命穴里塞东西。一股暖流顺着红痣钻进去,紧接着,我听见了另一个声音——不是天道,也不是烛九阴,而是一个……哭声。

很小,很远,像是从时间尽头传来的婴儿啼哭。

可就这一声,我脑子里那些“我跪着封印蛊虫”的幻象,“我慈悲渡世”的狗屁剧情,全他妈裂了。

“疼!”我吼出来,不是因为身体,是因为记忆被撕开的痛,“柳蝉衣缝的那件袍子,针脚歪得能绊倒狗!顾长风喂我的毒蘑菇,吃完我拉了三天!老子从没想过当什么狗屁渡劫者!”

我咬破舌尖,血喷出来,不是为了清醒,是为了确认。

疼是真的,血是真的,我他妈就是个爱哭包、怂包、啃果核时会变竖瞳的怪胎。

不是容器,不是棋子,不是天道选的救世主。

我是楚昭然。

老虫九头一颤,中间那颗脑袋突然咧嘴笑了——它没嘴,但那表情就是笑了。然后它猛地一拽,把我心口那道金线、天道灌的佛音、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“宿命”全扯进红痣里,三股气拧成一股,轰地炸开。

眼前一黑。

再睁眼,我看见了。

不是火海,不是黑洞,而是一片虚无的星空。我和老虫并肩站着——它现在是人形了,九个脑袋缩成一个,脸……竟和我有七分像。

对面,站着一个穿金袍的影子,看不清脸,但浑身写着“我是天道,我很牛逼”。

“你终究逃不过命。”它说。

我翻了个白眼:“命?你管这叫命?我五岁啃指甲活下来的时候,你还在天上装神弄鬼呢!”

它不怒,反而笑了:“那你以为,噬灵蚓皇为何独选你?”

我刚想回嘴,老虫突然抬手,按在我肩上。

“别吵。”它说,“听。”

然后,我听见了烛九阴的声音。

还是倒着说,但这次没笑,也没疯,就那么平平地响起来:

“处地泪流笑禅画佛幅三,室密三阁书藏峰玉青在法功的你救。”

我愣了三秒,才反应过来——这是倒着说的!

我赶紧在脑子里翻个个儿:

“救你的功法在青玉峰藏书阁第三密室,第三幅佛画禅笑流泪之处。”

我眼皮一跳。

藏书阁?第三密室?我连第一密室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!峰主那老酒鬼,每次罚我抄《童子功》都往夹层塞乱码,谁能想到真有东西?

正想着,老虫突然转身,面对我,一言不发,抬手就往自己胸口一掏。

它没有血,没有肉,只掏出了一颗透明的心脏,像水晶雕的,能看见里面两条线在缠:一条金,一条黑。

“这是什么?”我问。

“平衡。”它说,“生与死,佛与蛊,你与我。你缺这个,活不过下一劫。”

说完,它把那颗心按进我丹田。

我没躲。

疼?废话,像有人拿烧红的筷子捅进小腹,还顺带搅了三圈。但我没叫,反而笑了:“你他妈终于不光会放屁了?”

它也笑了,然后,九头开始褪色,从金变灰,从灰变透明,最后化成一缕光,钻进我胸口。

临走前,它留下一句:

“锁在此,解亦在此。”

然后,消失了。

——

我猛地睁眼,回到了火海。

黑洞还在,火焰没熄,但墨无涯不见了,佛祖虚影也没了,只有烛九阴的九首龙身在远处盘旋,像九座燃烧的山。

我低头,心口那颗红痣安静了,但丹田里多了个玩意儿——凉的,沉的,一呼一吸都带着金黑两色的光晕。

“内丹?”我摸了摸,手感像块温玉,“还是个双色鸳鸯锅?”

正嘀咕,一股力道从背后撞来,我整个人被弹飞出去,首首撞向黑洞边缘。

“十七!”是柳蝉衣的声音。

我抬头,看见她和顾长风正想冲进来,却被一层金光挡在外面,像撞上了透明墙。青玉峰主在后头醉醺醺地挥手,结果一巴掌拍在空处,自己摔了个仰倒。

“我没事!”我喊,声音出乎意料地稳。

柳蝉衣死死盯着我:“你眼睛——”

我抬手摸了摸,瞳孔还是竖的,但不像之前那样杀气腾腾,反而透着股……通透?像是把一辈子的浑水都滤干净了。

我咧嘴一笑:“放心,没被天道洗脑。就是吃了颗硬核糖,齁得慌。”

她还想说什么,突然瞪大眼:“你脖子上那是什么?!”

我一摸,后颈多了个东西——是个草环,编得歪歪扭扭,像是谁临死前随手打的结。

但我知道是谁编的。

老虫。

它把自己最后一点本源,编成了这玩意儿,戴我脖子上。

非虫非人,亦虫亦人。

我抬手,指尖轻轻点在心口,那里不再跳动,而是缓缓旋转,像一颗微型的星。

“锁在此。”我低声说。

然后,我抬头,看向藏书阁的方向。

“解,也在此。”

我刚想动,丹田突然一沉,那颗双色内丹猛地收缩,一股生死之力逆冲而上,我半边身子“唰”地化成灰,随风飘散,另半边却血肉疯长,手指瞬间长出三寸长的指甲,黑得发亮。

“靠!”我赶紧咬舌尖压住,“平衡个屁!这玩意儿比我还会作!”

我盘膝坐下,运转呼吸,试图调和。可那内丹不听使唤,金黑二气在我经脉里乱撞,像两只的野牛。

正挣扎着,我忽然感觉脖子一凉。

草环在发光。

淡淡的,绿莹莹的,像雨后刚冒头的嫩芽。

它一亮,内丹就颤一下,金黑二气居然开始缓缓交融,我化灰的手臂重新长出皮肉,疯长的指甲也缩了回去。

“你他妈还挺会管孩子?”我摸了摸草环,笑了。

就在这时,我眼角余光瞥见——

藏书阁顶层,第三扇窗后,一道影子一闪而过。

那窗户上,挂着一幅佛画。

画中僧人,左眼流金泪,右眼淌黑血,嘴角却含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