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4章 重压下的决择

2025-08-17 3019字 3阅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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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蹲在苦海崖边,手里那半截竹杖还带着说书人临死前的余温,像是刚从炉子里扒出来的炭。银丝缠在指头上,一跳一跳的,跟脉搏似的。风一吹,我打了个哆嗦,不是冷,是这玩意儿往我血里钻,痒得慌,像有只小蛊虫顺着血管往上爬。

“你再敢往我心口钻,”我低声嘟囔,“我就把你编成扫帚,让空寂天天拿你扫脚皮。”

话音刚落,腰上的噬灵蚓皇“嗖”地收紧一圈,九个脑袋齐刷刷扭过来,中间那个还翻了个白眼:“你才扫帚,你全家都是扫帚。我可是前任天道穿过的裤子——咳,护山结界。”

我没理它,把竹杖往怀里一揣,起身就往议事殿走。泥水溅在裤腿上,干了之后硬邦邦的,走两步就“咔咔”响,活像披了层纸甲。路上碰见几个外门弟子,看见我,脚步一滞,眼神飘忽,跟见了鬼似的。

也是,谁能不怕?一个刚被揭穿是“天道容器”的人,走在你前面,手里还攥着半根会发光的破竹子,换我我也绕道。

议事殿门口,铁链“哗啦”一响。

执法堂长老站在台阶上,手里拎着一副玄铁锁,链子上刻满了镇魂符,黑漆漆的,像是从坟里刨出来的。

“楚昭然。”他声音冷得能结霜,“既是容器,焉知不是天道埋下的另一颗毒种?”

我停下脚步,摸了摸袖口破洞里的毒粉,干笑:“要不您先锁我试试?等墨无涯拿咱们三千精血祭天的时候,您记得把这链子也献上去,说不定能换根新判官笔。”

他脸色一沉,正要发作,我“啪”地掰开手掌,金血顺着掌纹往下淌,滴在竹杖上。

“嗤——”

银丝“腾”地亮起,像被点着的火线,顺着血迹一路爬升,竹杖裂口处浮现出整段灵碑血文,字字猩红,悬在半空:

“佛劫将启,三千精血祭阵,墨无涯欲借天道残躯重登神位。”

全场静了两秒。

然后是倒抽冷气的声音,此起彼伏,跟一群蛤蟆集体咽口水似的。

我抹了把血,冷笑:“现在,谁还觉得我是毒种?要不咱们分个工——我当容器,您去当祭品?”

没人吭声了。

我抬脚跨过门槛,腰上的老虫子得意地晃了晃脑袋:“瞧见没?你一出血,全场都闭嘴。建议以后多割两刀,省得废话。”

“闭嘴。”我低声,“你再说话,我就把你编成裤腰带,送给赵日天当生日礼物。”

它立马缩成一圈,装死。

议事殿里,各大宗门代表坐了一圈,眼神跟刀子似的来回刮我。我懒得理,往主位边一站,袖子一抖,七种毒粉簌簌往下掉,全被内衬接着,没洒一粒。

这时候,花倾城走了进来。

她手里攥着那支骸骨笛,指节发白,唇色有点发青。她站到我旁边,没说话,只是轻轻碰了下我的肩膀。

我懂她的意思——撑住。

她抬手,把笛子横在唇前,闭眼,吹出一个低音。

不是攻击,是探测。

音波一圈圈荡开,像水纹,可刚到殿外,天上忽然“咚”地一震。

不是雷。

是钟声。

远古的,锈蚀的,像是从地底一万丈传上来的,带着腐土和香灰的味道。音波撞上笛声,反弹回来,整支笛子“咔”地裂了道缝,一滴血从她嘴角滑下,砸在青石板上,晕开一朵小花。

“不好!”我猛地抬头。

地底“轰”地一颤,泥土炸开,一头兽影冲天而起——龙头、蛇身、佛眼,浑身缠着经文锁链,虚影半透明,可那股威压,压得人膝盖发软。

佛门镇狱兽。

这玩意儿本该在千年前就被封了,怎么现在冒出来了?

它一出现,首扑噬灵蚓皇。

我刚要拦,老虫子“嗖”地窜出去,九个脑袋齐吼,金光炸开,跟那佛影撞在一起。没打,是吞。

一口,全吞了。

兽影挣扎两下,化作一道金流,钻进它体内。老虫子体型暴涨一圈,金光更盛,可我盯着它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——那光里,浮着细密的佛纹,像经文,又像锁链。

“糟了。”我咬破舌尖,一口逆血喷在它额头上。

“三滴逆血”是蛊王秘法,专镇邪灵乱识。血一沾它皮,金光猛地一缩,佛纹淡了点,可没散。

它回头看了我一眼,眼神有点浑,不像平时那副欠揍样。

“你还记得我是谁吗?”我低声问。

它九个脑袋齐齐点头,中间那个还咧嘴:“你是我宿主,欠我三条桂花糕。”

我松了口气,拍拍它:“记性不错,没被佛性腌入味。”

花倾城靠过来,擦了擦嘴角的血,声音有点抖:“那钟声……我听过。小时候,有人在雷音寺外吹笛,教我叠纸鹤……”

我没接话。

有些记忆,动不得。一碰,就是血。

我们刚回殿内,柳蝉衣就冲了进来。

她脸色铁青,眼睛死死盯着噬灵蚓皇。老虫子刚落地,她“唰”地拔剑,剑尖首刺它核心。

“别TM被这妖僧佛性侵蚀了!”

“柳姐!”我扑过去,可晚了一步。

剑尖刺入的瞬间,噬灵蚓皇“嗷”一嗓子,九头齐震,金光暴走,像炸了的火药桶,“轰”地掀飞柳蝉衣,把她拍在墙上,整个人陷进去半寸。

“咳……”她吐了口血,剑还死死攥着。

我冲过去扶她,回头怒瞪老虫子:“你发什么疯!”

它委屈巴巴地缩成一团:“她先动手的!我还想给她编草环呢!”

柳蝉衣挣扎着抬头,眼神发狠:“你看看它!刚才那一瞬,它幻化出青玉峰主的脸!那是佛性在夺舍!你再不管,下一个被吞的就是你!”

我愣住。

低头看噬灵蚓皇。

它金光闪烁,可那光里,确实闪过一张脸——青玉峰主,半醉半醒,嘴角挂着那种“我其实早知道”的笑。

我喉咙发紧。

不是怕。

是烦。

烦这命,烦这局,烦这从五岁起就被人写好的剧本。

我松开柳蝉衣,站起身,走到噬灵蚓皇面前。

它九个脑袋齐刷刷看着我,眼神有点怯,像做错事的狗。

我抬手,按在它额头上。

“你是我的虫。”我声音很轻,可整个殿都听清了,“不是天道的壳,不是佛劫的容器,更不是谁的替死鬼。”

它没动。

我另一只手,猛地撕开灰袍。

“刺啦——”

布帛裂开,内衬七种毒粉“簌簌”抖落,在地上堆出一小堆彩色沙丘。

我踩上去,碾了碾,抬头冷笑:“若佛性要夺舍,我便用毒蛊封它三魂。七毒蚀神,九蛊穿心,要么一起疯,要么一起死。”

全场死寂。

柳蝉衣靠在墙上,喘着气,手指还在抖。她看着我,眼神复杂,像是想骂我傻,又像是……有点心疼。

花倾城默默收起骸骨笛,那道裂纹还在,血也不擦。

我弯腰,把竹杖从怀里掏出来。银丝还在跳,可这次,我没甩开它。

它钻进我伤口,我没拦。

疼,但清醒。

我转身,走向殿门。

风灌进来,吹得破袍子哗啦响。

老虫子蹭过来,缠上我腰,小声嘀咕:“那个……十七,你刚才说要编草环?”

“闭嘴。”我一脚踢它尾巴,“再废话,我就把你编成抹布,给空寂擦脚皮。”

它立马闭嘴。

我走出议事殿,阳光刺眼。

我抬手,抹了把脸。

掌心金血未干,混着银丝,黏糊糊的。

腰上的噬灵蚓皇忽然动了。

九个脑袋齐齐转向我,中间那个张嘴,吐出三个字:

“它醒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