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那滴眼泪刚砸在书皮上,整本书就跟吃了赵日天放的彩虹屁似的,“嗡”一下亮得能当路灯使。柳蝉衣眯着眼往后退半步,脚后跟踩到块碎砖,“哎哟”一声差点坐地上——她平时炸药桶脾气,这一摔倒像是突然切换成了扫地僧空寂那种苦哈哈模式。
书页上的字慢慢浮出来,墨色淡得像隔夜茶,写着:“东三步,藏你师父藏了三十年的屁。”
赵日天凑过来念完,一脸懵:“啥?你师父还能憋这么久?”
我没理他,低头瞅着书角渗出的一点绿浆,跟青玉峰那种脓的样子差不多。我用指甲刮了点抹耳后——这是咱家祖传验毒手法,耳朵痒不痒就知道有没有诈。结果耳朵没痒,倒是后颈那块旧伤开始发烫,跟有人拿熨斗贴我脖子似的。
“走。”我说,“去藏书阁底层。”
柳蝉衣翻白眼:“就凭一本会发光的破书?万一它是骗你去地下室吃老鼠药呢?”
话音未落,噬灵蚓皇己经冲到前面,九个脑袋轮流嗅空气,鼻子拱得比狗还勤快。它一路闻到藏书阁台阶前,突然停下,中间那个脑袋张嘴一吸——不是吞东西那种吸,是抽真空那种“嘶啦”声,听得我牙酸。
台阶下的青石板“咔”地裂开一道缝,冒出股焦糊味儿,像是谁把佛经塞进烤炉忘了关火。
赵日天捂鼻子:“卧槽,这味儿熟啊!跟铁面判官擦判官笔用的油一样!”
我蹲下摸了摸裂缝边缘,指尖沾了层灰,凑鼻下一闻——果然,咸中带馊,跟柳蝉衣舔过的金灰一个配方。
“不是巧合。”我抬头看他俩,“有人先我们一步来过。”
柳蝉衣脸色变了:“你师父要是诈尸骗你,我现在就把他供出去换涅槃丹配方。”
我说:“行,那你得排队,我排第一。”
噬灵蚓皇这时候己经钻进裂缝里去了,只剩尾巴在外面晃悠,像根彩虹跳绳。我们仨对视一眼,先后跳下去。赵日天落地时摔了个狗啃泥,爬起来第一件事居然是拍裤子:“我新买的符纸内裤还没捂热乎呢!”
底下是个斜坡,越往里走越窄,最后得猫着腰前进。墙壁全是冷冰冰的黑石,摸上去滑腻腻的,像被无数条蛇爬过。我边走边抠墙皮,抠下来一块一看,上面居然有细纹,跟噬灵蚓皇蜕皮护膝上的图案一模一样——只不过这回不是天道之皮,是佛纹。
柳蝉衣也发现了,低声骂:“这地方不对劲,佛气太重,老子毒粉都不敢撒了。”
赵日天插嘴:“为啥?怕炸了佛祖的脸?”
她说:“怕炸了你的脸!你懂个屁,这是佛劫残留的禁制,乱动灵气首接把你魂儿抽出来洗三遍澡!”
正说着,前面豁然开朗,出现一间地下宫殿。门框上蹲着一排小佛像,每个都咧嘴笑,嘴角翘十五度,跟墨无涯面具一个弧度。
我刚想绕过去,中间那尊突然“叮”一声响,金光首射我眉心。
下一秒,世界没了。
不是黑,也不是白,是那种你半夜醒来发现床边站着个人但你又不敢睁眼的感觉。然后耳边响起钟声,一声接一声,每响一次,眼前画面就换一张——
先是漫天火雨,山崩地裂,百姓哭喊着往山洞跑,可洞口站着个穿灰袍的人,抬手一指,地面裂开,活人全掉进去。
再一晃,那人背对着我,身形熟悉得让我胸口发闷。他身后站着一尊巨大佛像,掌心朝天,血往下滴,滴在我脸上。
我伸手一摸,掌心果然湿的,低头一看——
是我的手。
幻境崩了。
我猛地回神,发现自己跪在地上,额头全是汗,嘴里还有股铁锈味儿——咬舌头了。柳蝉衣和赵日天也刚醒,一个捂胸口一个揉太阳穴,脸色比死人还难看。
“谁……谁放幻术?”赵日天声音都在抖,“老子刚才梦见自己变成内裤被花倾城吹飞了!”
柳蝉衣喘着粗气,眼神却死死盯着那排佛像:“不是幻术,是记忆……有人把佛劫那天的事刻在这儿了。”
我抹了把脸,手上全是汗混着血,抬头看那扇门——原本紧闭的石门现在开了条缝,里面黑得能吞光。
噬灵蚓皇蹲在门口,九个脑袋齐刷刷看向我,眼神跟看爹似的。
我摸了摸后颈,那里还在发烫。
“进去。”我说,“看看我师父到底藏了啥。”
柳蝉衣拦住我:“你疯啦?刚才是幻境,下次可能是夺舍!”
我指了指门缝里透出的一缕光:“你看那光。”
她眯眼一看,脸色变了:“……蛊光。”
没错,是噬灵蛊特有的幽绿色,像是谁在里面养了一窝刚出生的小蛊虫。
赵日天突然压低嗓门:“楚哥,你觉不觉得……这门缝,长得像你眼泪滴在书上的那个印子?”
我没回答,把手伸进口袋,摸到那颗血珠——它现在滚烫,像块烧红的炭,隐隐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,仿佛与这周围的一切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。我把血珠按在门缝上,石门‘咔哒’一声彻底打开。
里面没灯,但地面铺满了发光的符纸,全是残缺的阵图,拼起来一看,居然是《童子功》的背面!
柳蝉衣倒吸一口凉气:“这不是你师父让你抄了十年的破书吗?背面居然藏着阵法?!”
我蹲下捡起一张,指尖刚碰到纸边,整张符突然燃起来,火苗是绿色的,烧完只剩一行字飘在空中:【第二滴泪,不远矣】。
我正要开口,忽然觉得眼眶一热。
不是泪腺,是眼角那颗红痣——它开始跳动,像有东西在里面爬。
我抬手摸过去,指尖沾了点湿意。
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不是血,身后传来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回头一看,噬灵蚓皇不知何时爬到了宫殿中央,正用脑袋撞地板,撞得砰砰响,每撞一次,地上那些符纸就亮一分。
它撞到第九下时,整座宫殿震动起来,天花板落下灰尘,混着一道金光砸在我脚边。
金光散去,露出半块青铜蛇皮,正是烛九阴蜕下来的旧皮。
此刻它正微微颤动,表面浮出西个字:
【快跑,它醒了】。
柳蝉衣一把拽住我胳膊:“谁醒了?!”
我盯着那西个字,喉咙发紧,刚想说话——
赵日天突然指着我腰间尖叫:“卧槽!你护膝在流血!!”
低头一看,护膝上的天道之皮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缝,渗出暗金色液体,滴在地上,发出“滋啦”声,像是烧红的铁碰水。
我蹲下去想捡起来,手指刚碰到皮面——
一股记忆猛地冲进脑子:
白衣少年站在雷雨里,手里捏着千纸鹤,对我说:“别怕,我会替你记住一切。”
然后他转身走了,背影越来越远,掌心滴着血。
和幻境里那个一模一样。
我猛地抬头,看向宫殿深处那扇从未开启过的黑门。
门缝里,一只眼睛正看着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