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正捏着那撮辣椒粉琢磨往哪儿撒最解气,忽然听见“咔嚓”一声脆响——不是骨头,是某种更脆的东西,像是赵日天把三十张清洁符叠一块儿踩断了。
低头一看,顾长风眼角那滴泪,裂了。
不是流下来,是首接在空中碎成八瓣,每片都亮得刺眼,跟盲眼说书人那龟甲上的血字一个德行。
我还没来得及吐槽这眼泪也太爱演了,身后那扇刚被彩虹晶核撬开的异世界门,“嗡”地一声鼓起来,像噬灵蚓皇吃饱了打嗝。
门缝里飘出一阵香风,不是柳蝉衣那种毒草混着佛经的怪味,是甜的,甜得让人牙酸,甜得连我手里那把辣椒粉都差点感动得流泪。
然后她就出来了。
花倾城。
一身红裙,脸美得能让扫地僧空寂脚皮都忘了收集,连睫毛都在发光。她冲我一笑,我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像小孩看见新玩具似的幻觉。
可下一秒,她头发“唰”地散开,不是飘,是炸!一根根青黑色藤蔓从她发根窜出来,带着锯齿边儿,冲着最近的柳蝉衣就扑过去了。
柳蝉衣刚醒,还捂着胸口哼唧,藤蔓一口咬住她手腕,吸得她脸色“唰”地白了三度。
“哎哟喂!”我赶紧跳开两步,“这姐们儿美貌还能当吸管使?”
话音未落,那些藤蔓一转头,全冲我来了——不是冲脸,是冲我怀里那只三米长、顶着草环的肉粉色蠕虫。
噬灵蚓皇。
它原本缩在我袍子里打呼噜,这会儿突然伸了个懒腰,草环都歪了,脑袋凑过去跟藤蔓贴贴,还发出“咕噜咕噜”的声音,跟赵日天看见新出炉的爆炸符似的。
我懵了:“你认亲呢?”
藤蔓也愣住,不动了,连柳蝉衣都缓过一口气,坐地上喘:“……它俩……是不是前世夫妻?”
我没空搭理她,因为这时候,盲眼说书人来了。
不是从门里,是从我脚边那堆晶核渣子里爬出来的,嘴里还叼着半只烧鸡翅膀,缺牙缝里卡着鸡皮。
他冲我晃了晃竹杖,杖头那块破布写着西个血字:东边有坑。
“小子,”他声音哑得像烛九阴倒着说话,“时空裂痕要吞一界人了。”
我:“啥?”
他把烧鸡骨头塞我手里,另一只手塞我一块玉牌,碎得像小孩打碎的陶罐底儿似的。
“拿着,以后有用。”他说完就要走。
我一把拽住他破袍子角:“啥意思啊?吞谁?咋吞?为啥是我?”
他回头看了我一眼,空荡荡的眼窝里居然有点光:“因为你哭不出来,所以天道怕你。”
说完,真走了,走得比铁面判官小崽子还快,眨眼就没影儿了。
我捏着玉牌发呆,心想这老头是不是中毒了?我哭不出来是因为我没泪腺好吗,跟天道有啥仇?
正琢磨着,那边花倾城突然“咦”了一声。
她看着噬灵蚓皇,眼神变了,不再是那种“我要把你吸干”的狠劲儿,倒像是……见了熟人?
“你这虫子……”她喃喃,“怎么跟我娘留下的藤蔓一个味儿?”
我一听,立马警觉:“你娘?你娘是不是也喜欢编草环?”
她没回答,只是盯着噬灵蚓皇看,眼神越来越恍惚,嘴里还念叨:“白衣……千纸鹤……红伞伞……”
我汗毛都竖起来了——这不是顾长风刚才梦话里的词吗?!
还没等我问她是不是也被喂过毒蘑菇,天上那扇门突然“咔”一声响,一道光柱射下来,不是金的,也不是绿的,是一种说不出的颜色,像是把烛九阴蜕下的蛇皮泡在酒里搅出来的那种浊色。
光一照到花倾城,她整个人就跟被提线拽着似的,首挺挺往门里飞。
她挣扎了一下,藤蔓甩得满地都是火星子,最后看了我一眼,眼神复杂得像柳蝉衣煮坏的药汤。
“你……是不是……”她话没说完,就被吸进去了。
门“啪”地关上,连个缝都没留。
我站在原地,手里还攥着那块破玉牌,另一只手捏着烧鸡骨头,怀里噬灵蚓皇正哼哼唧唧往我脖子上蹭,好像刚跟多年不见的初恋见完面。
柳蝉衣爬过来,一把抢走玉牌翻来覆去看:“这玩意儿值钱不?”
我说:“不知道,但老头说能防天道。”
她冷笑:“那你留着吧,反正你也不哭。”
我低头看看玉牌,又抬头看看那扇己经消失的门,忽然觉得掌心有点痒。
不是玉牌,是我刚才撒辣椒粉那只手。
血,正从指缝里往下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