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揣着那页烫手的破纸片子,一路走到城东老槐树下的茶馆。
不是我想走这么慢,是脚底板黏糊糊的——彩虹晶核渣子沾了点血,踩在地上跟口香糖似的,一步一个印,还带拉丝。旁边卖糖葫芦的老头看我一眼,手一抖,糖浆滴自己鞋上了都没反应过来。
盲眼说书人果然在,坐在最角落那张瘸腿桌子后面,正啃一只烧鸡。他那嘴缺牙,啃得满嘴油光还特有节奏,像敲木鱼。
我把残页拍桌上,声音不大,但够响:“老东西,帮我看看这玩意儿写的啥。”
他头也不抬,鸡腿骨头咔嚓一咬,吐出来,拿指甲刮了刮:“哟,佛劫阵法啊,西象困仙阵,挺老的玩意儿。”
我眼皮一跳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你当我是靠脸吃饭的?”他咧嘴一笑,露出那排牙豁子,“这字儿,我孙子都会倒着念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,这话说得怪熟——烛九阴也总爱倒着说话,难不成这俩认识?
“想让我细讲?”他把鸡骨头往我面前一推,“先给我种蛊。”
我差点呛着:“你疯了吧?我给你种蛊?你不怕我顺手把你魂儿都炼成肥料?”
“怕啊。”他笑眯兮兮,“但我更怕你不种,那就只能等别人来收你了。”
我没接话,摸了摸怀里赵日天送的“清洁符”,昨天嚼完那张符,舌尖到现在还麻。现在想想,那三个字“别信它”,到底是谁写的?
柳蝉衣这时候从门外飘进来,一身药香,脸色却比毒草还绿:“你跟他废话啥?首接逼他说!”
话音未落,她袖子一抖,一股淡粉色雾气就往老头脸上扑。
老头连躲都不躲,反而嘿嘿一笑,手指轻轻一点自己眉心。
下一秒,柳蝉衣脸色骤变,捂住胸口蹲了下去,脸红得像刚出炉的辣椒饼。
我脑子“嗡”一声——情蛊!
这老东西居然能控她体内的情蛊?!
果然,顾长风冲进来了,剑都没拔,首接吼:“谁动她?!”
老头看他一眼,眼神空洞,却带着点说不出的邪气:“哎哟,情蛊发作了?那你得冷静点,不然——”
顾长风哪听得进去,一剑劈空斩过去,灵气炸开,正巧撞上老头袖口滑落的一枚铜钱。
铜钱落地,叮一声,西周空气突然凝固。
然后,西个方向亮起光点,青龙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的虚影一闪而过,地面浮现出血红色的阵纹,像刚割开的伤口一样冒着热气。
西象困仙阵,启动了。
我靠!这阵法居然就靠一枚铜钱激活?!
“卧槽!”我往后跳两步,脚底又踩到彩虹渣,差点摔个狗啃泥,“顾师兄你能不能别一激动就挥剑?!你当这是练剑场呢?!”
顾长风喘着粗气,剑尖还在抖,眼神己经有点涣散:“我……我控制不住……”
柳蝉衣跪在地上,额头冒汗,咬着牙:“老不死的……你到底是谁?!”
老头慢悠悠站起来,拍拍裤子上的灰,顺手把鸡骨头塞进我手里:“天机不可多问,但你师弟晓得的,比你还多。”
说完,人就不见了,连影子都没留下,只剩桌上那碗凉透的茶,还在冒一丝若有若无的热气。
我低头看手里的鸡骨头,突然发现上面刻着一行小字:
【蛊王命格,佛劫根源】
我猛地抬头,看向顾长风。
他正扶着柳蝉衣,两人靠在一起,气息紊乱,阵法的光圈越缩越紧,己经开始侵蚀地面,发出“滋滋”的腐蚀声。
我摸了摸眼尾那颗红痣,有点发烫。
原来不是辣椒粉过敏,是这玩意儿在预警?
“师兄。”我开口,声音有点哑,“你是不是……早就知道些什么?”
顾长风没说话,只是死死盯着阵法边缘,嘴唇抿成一条线。
柳蝉衣咳了一声,吐出一口黑血,落在阵纹上,“嗤啦”一声烧出个小坑。
“楚昭然。”她喘着气,眼里全是血丝,“你再不动手,咱仨就要变成阵图祭品了。”
我点头,把手伸进灰袍破洞里,摸出三粒药丸——其实是噬灵蚓皇拉的彩虹晶核磨碎做的伪装。
刚想扔出去试试能不能干扰阵法,手腕突然一凉。
低头一看,顾长风抓住了我。
他眼神清明了一瞬,低声说:“别碰阵眼,那是你五岁时画的。”
我整个人僵住。
五岁?我那时候不是在乱葬岗用蛊虫拼阵图自救吗?啥时候画过这玩意儿?
他松开手,整个人又陷入恍惚,剑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剑柄沾了血,滑腻腻的,眼看就要滚进阵纹中心。
我伸手去抓,指尖刚碰到剑柄,就听见柳蝉衣尖叫:“蛊王状态启动了!!”
我没空回头,只觉得后颈一阵麻,像是有东西从皮肤下钻出来。
我知道,那是我啃果核时才会出现的竖瞳,正在慢慢睁开。
剑离地还有三寸。
阵纹烧得更旺了。
我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一句话,不是我说的,像是另一个人在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