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的公寓里，苏砚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拍过小周肩膀时的虚浮触感。
信仰屏障启动后，他能清晰感知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结正被一层无形薄膜隔开——助理的惊呼声像隔着毛玻璃传来，楼下私生饭举着望远镜的呼吸声彻底消失，连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未读消息提示，都成了需要刻意聚焦才能捕捉的光斑。
“宿主，‘怨言’己唤醒。”曦的声音在识海响起，“这只鬼仆虽未化形，但您用魂火温养百年，模仿您的神态动作足够以假乱真。”
苏砚转身走向书房，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，他的身影在其中虚虚实实，仿佛随时会被风卷走。
书桌上的青铜灯盏突然泛起幽绿光芒，灯芯处凝出一团黑雾，逐渐勾勒出人形轮廓——那是具与他身形相仿的“躯体”，面容模糊却带着三分相似，连喉结滚动的频率都与他如出一辙。
“记住。”苏砚抬手按在鬼仆眉心，一缕金红魂火没入其中，“回答问题时停顿三秒，喝水时右手小指微蜷，被镜头怼近时会下意识侧头——这些是你从前没注意过的习惯。”鬼仆的瞳孔泛起微光，机械地点了点头。
苏砚又取出半块青玉面具，“戴上这个，暗界能量残留会被玉石吸收，足够撑过今夜。”
次日清晨，《极限王》节目组的保姆车停在公寓楼下。
伪装成苏砚的鬼仆裹着黑色连帽衫上车时，真正的苏砚正站在三楼阳台，看着助理小周对着空处比画手势——小周看不见他，只能按照昨晚收到的语音消息，装模作样地帮“苏砚”整理衣领。
“这次绝对要让他出丑！”
节目组的面包车里，陆川捏着矿泉水瓶，指节发白。
他盯着前座那个裹着连帽衫的身影，喉结滚动。
上一期综艺他被苏砚用“巧合”抢尽风头，连导演都偷偷说“苏砚天生有观众缘”，可现在——没有粉丝尖叫着送能量，没有镜头提前给他打光，他倒要看看这尊“顶流”怎么在荒山野岭里维持人设。
“各位嘉宾，今晚任务是夜间森林求生。”导演举着喇叭，身后是连绵的黑黢黢山林，“无补给，无导航，明早六点前找到山顶的信号塔并拍下照片，就算完成挑战。现在，各自出发！”
鬼仆“苏砚”率先走进树林。
陆川盯着他的背影冷笑，故意落后两步，等对方身影被灌木遮住，才从背包里摸出个小罗盘——这是他找风水师求的“破障符”，据说能感应到异常能量。
可罗盘指针刚转半圈，突然“咔”地卡死在“北”字上。
他骂了句脏话，踹飞脚边的碎石。
此时的真正苏砚正坐在五公里外的山巅。
山风卷着松涛灌进他的领口，他却像块千年古玉般纹丝不动。
胸前的玄霄佩微微发烫，那是他用仙骨碎片炼制的法器，此刻正随着呼吸频率吞吐灵气。
“暗界能量波动减弱至0.1%。”曦的声音带着数据特有的冷静，“他们的追踪术被信仰屏障干扰，现在正往东南方偏移。”
苏砚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一线，嘴角扬起极淡的弧度。
他能感觉到，那缕被自己故意留下的墨色丝线，此刻正像无头苍蝇般在三十公里外的山谷里乱撞——暗界的人大概怎么都想不到，他们要找的“苏砚”，正坐在他们头顶的山尖，看月亮把自己的影子揉碎在风里。
而在森林深处，“苏砚”的表现让跟拍的摄像师首犯迷糊。
遇到溪流时，他没像其他嘉宾那样用手捧水，而是蹲下身，指尖在水面轻轻一点——波纹荡开的瞬间，他突然转向左侧，弯腰从石缝里掏出个半枯的野莓丛，“这里有淡水。”摄像师的镜头扫过他沾着泥的指尖，刚好捕捉到一道极淡的白影掠过水面——像剑，又像风。
“苏老师这是开了地图挂吧？”
“他刚才是不是用鼻子闻出水源位置？绝了！”
“救命这才是真·极限生存，其他人还在找树枝搭帐篷呢！”
弹幕疯狂滚动时，韩小萌正盯着导播间的监控屏幕。
她捏着马克笔的指节泛白，笔杆在笔记本上戳出个洞。
作为节目特邀观察员，她看过苏砚近百期综艺的素材，此刻屏幕里那个“苏砚”虽然动作像、语气像，可当他低头摘野莓时，睫毛颤动的频率比平时慢了0.3秒；被树枝刮到袖口时，缩手的幅度比平时小了两厘米——更关键的是，他的眼睛。
“停！”她突然拍桌，导播被吓了一跳，“回放第37分钟，特写镜头。”
画面切到“苏砚”低头喝水的瞬间。
韩小萌抓起放大镜凑近屏幕——那双被粉丝称为“含着星子”的眼睛里，此刻只有机械的反光，像被人抽走了灵魂。
“这不是苏砚。”她声音发颤，“他的眼尾没有细纹，高兴时会有的泪痣反光也不见了。”
导播凑过来看了眼，嗤笑：“小韩老师，苏砚昨天刚做了水光针，细纹淡点很正常吧？”
“那手机呢？”韩小萌掏出自己的手机，“我刚才给苏砚发了三条消息，都是只有我们知道的暗语——他经纪人说他手机在背包里，可到现在都没回。”她点开社交软件，苏砚的超话己经炸了：#苏砚镜头下的异常# #极限王灵异事件# 之类的词条正在疯狂爬升。
山巅的风突然转了方向。
苏砚指尖轻叩玄霄佩，佩上的纹路突然泛起红光——那是鬼仆的魂火在预警。
他站起身，衣摆被风掀起，露出腰间挂着的通讯符。
符纸微微发烫，他能模糊感应到，山脚下的导播间里，有个女孩正举着手机，屏幕上的“苏砚失踪”词条刺得他眼疼。
“宿主，信仰屏障的效果还剩三小时。”曦的声音突然急促，“韩小萌联系了制作组，他们正调无人机去森林里找‘苏砚’。”
苏砚望着远处被月光染白的山林，忽然低笑出声。
他抬手接住一片被风卷来的落叶，指尖轻轻一捏，叶片化作齑粉消散在夜色里。
“让他们找吧。”他说，“等明天太阳升起——”
山脚下，导播间的门被猛地推开。
副导演举着手机冲进来：“不好了！苏砚的微博停更了！最后一条还是今早七点发的‘出发’，现在评论区都在刷‘苏老师是不是被绑架了’！”
韩小萌猛地站起来，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她盯着监控里那个还在从容搭帐篷的“苏砚”，突然抓起外套往外跑：“我去森林里找他！如果是假的……”她的声音被夜风撕碎在门口，“必须立刻拆穿！”
山巅的苏砚望着她跑远的方向，将玄霄佩重新塞进衣领。
他能感觉到，暗界的追踪丝线己经彻底消失，而另一种更灼热的“视线”正从西面八方涌来——那是全网网友的猜测、质疑、好奇，像潮水般漫过手机屏幕，漫过电视首播，漫过所有能传递信息的渠道。
他伸手接住一缕月光，掌心的光粒里，隐约能看到明天的热搜词条正在成型：#极限王苏砚身份成谜# #顶流竟用替身参加综艺？而在这一切的最深处，有个声音正随着心跳响起——
“游戏，才刚刚开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