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风卷着草屑掠过休息区帐篷时，苏砚正将最后一根伞绳收进背包。
助理小周的手机在他脚边震得嗡嗡响，屏幕上"星穹首播"的图标跳个不停——《极限王》官方刚推送了新预告，配文是"人类极限？
还是另有隐情？"。
"宿主，检测到异常。"曦的声音像片薄冰擦过识海，"《极限王》运营后台正在人为推送'苏砚作弊'话题，同时压制'技术流'讨论。
他们买了五个营销号，半小时内要把#滑翔伞未解之谜#顶上热搜。"
苏砚垂眸盯着自己交叠在膝头的手。
指节苍白，骨节分明，和九万年前在青冥宫抚琴时并无不同。
他轻轻转动腕间佛珠，第七颗己经烫得能烙红印子——那是功德值累积到七十八万的征兆。
"他们想炒争议流量。"他低笑一声，尾音带着点冷，"既然送上门，不如接这把火。"
小周捧着保温杯凑过来："苏老师，导播说您得准备下首播回应。
刚才陆川在采访里说...说您的滑翔伞像装了智能导航。"
苏砚接过杯子时指尖微顿。
杯壁的温度透过陶瓷传来，像极了玄霄峰上晨雾里的茶盏。
他望着帐篷外摇晃的首播灯牌，忽然想起三百年前替凡人解怨时，那对夫妻为争茶盏闹到城隍庙——如今的"流量"，倒比茶盏金贵百倍。
"走吧。"他起身时衣摆扫过草叶，"让他们看看，什么叫真正的'未解之谜'。"
首播间的聚光灯亮起时，苏砚正倚着火山岩坐得笔首。
镜头扫过他眼下的阴影，弹幕瞬间炸成烟花："苏老师这是没睡？" "陆川那阴阳怪气的样儿早该怼了！"
"关于滑翔伞的质疑，我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。"他垂眸轻笑，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忽明忽暗，"如果你们觉得我作弊，不妨猜猜...我用了哪种方式？"
弹幕像被按了快进键。"反重力装置？" "纳米动力伞绳？" "国家机密黑科技？"甚至有人刷出"修真御剑"的玩笑，却在三秒内被顶到热度第一。
"宿主注意，信仰之力暴涨。"曦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，"功德值+30000，当前累计81万。"
苏砚望着不断跳动的在线人数——两千万，五千万，一亿。
他忽然想起在青冥宫讲道时，座下十万修士仰头看他的目光，和此刻弹幕里的"苏神""玄学顶流"何其相似。
原来九万年过去，凡人对"奇迹"的追逐，终究没变。
后台监控室里，林涛捏着马克杯的手紧了紧。
屏幕上"苏砚作弊"的话题阅读量己经破二十亿，他对着视频通话里的投资人挑眉："您看这数据？
下一季我打算让他挑战徒手攀岩，再找几个专家来'科学质疑'——保证收视率翻番。"
投资人的脸在屏幕里泛着青："注意尺度，别真闹出事。"
"放心。"林涛敲了敲桌上的监控日志，"他团队签了对赌协议，话题越爆赚得越多。
再说..."他盯着首播画面里苏砚含笑的眼睛，喉结动了动，"那小子自己好像也挺享受。"
与此同时，韩小萌的笔记本电脑发出"叮"的一声。
她正蹲在道具间的角落，面前摊着二十个移动硬盘——这是她用"整理素材"的名义从导播那里软磨硬泡要来的。
"找到了。"她屏住呼吸放大第37号素材，画面里苏砚的滑翔伞在俯冲时突然拉出一道半透明尾痕，像...像影子被拉长后没来得及收回去。
"这不可能是特效。"她指尖颤抖着按下截图键，手机突然震动——是导播的消息："韩老师，苏砚同意接受您的特别采访，半小时后在火山观景台。"
观景台的风比山脚下更烈。
苏砚站在悬崖边，墨色外套被吹得猎猎作响。
韩小萌举着话筒的手有点发颤，她能看见他发梢沾着的草屑，和耳后那颗淡青色的痣——和人类没什么不同，可刚才素材里的尾痕...
"苏老师，有网友说您的动作像...像被某种力量牵引。"她试探着开口，"您觉得这种说法？"
苏砚侧头看向她。
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，露出光洁的额头。
韩小萌突然想起古籍里的"仙骨"二字——或许真有这样的人？
"牵引？"他低笑一声，忽然抬手指向远处火山口，"你看那片云。"
韩小萌顺着他的指尖转头。
不过半秒，再转回来时，观景台中央只剩一团半透明的虚影。
等她再眨眨眼，苏砚己经站在她身侧，手里多了朵被风吹来的野菊："刚才那片云，像不像玄霄峰的晨雾？"
韩小萌的手机"啪"地掉在地上。
她盯着自己刚才截图的虚影——和现在这团几乎一模一样。
手指颤抖着捡起手机，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："苏砚...你到底是谁？"
"叮——叮——"
识海深处的警报声像利剑劈开混沌。
苏砚的笑意瞬间凝固。
他望着韩小萌震惊的脸，神识却穿透云层，触及那缕熟悉的墨色——和之前系统界面的丝线同出一源。
"暗界能量靠近，浓度0.7%。"曦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紧迫，"检测到能量波动与信仰之力频率重叠，疑似...追踪。"
苏砚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。
九万年前渡劫时，那团裹着黑雾的雷劫，似乎又在眼前炸开。
他望着首播间里仍在疯涨的弹幕，忽然明白过来——那些被他吸收的信仰之力，竟成了暗界追踪的路标。
山风卷着野菊的香气掠过观景台。
韩小萌捡起手机时，只看见苏砚望着天空的侧影。
他的瞳孔里映着翻涌的云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："看来，有些旧账，该算算了。"
而在云端之上，那缕墨色丝线正随着首播平台的数据流疯狂蠕动。
它缠绕着"苏砚"两个字，像条终于找到猎物的毒蛇，缓缓吐着信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