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室里的月光被残墙切割成碎银,苏砚的身影在幻境边缘逐渐凝实。
他垂眸看向蜷缩在地的孟婆使——那女人的官服己被冷汗浸透,发间金簪歪向一侧,锁链在她脚边堆成黑黢黢的蛇。
“你是受谁指派而来?”他的声音像浸了冰的玉,落在幻境里却泛着回音。
孟婆使猛地抬头,眼底血丝盘成蛛网。
她张了张嘴,喉间滚出冷笑:“阳间小修士也配问幽冥执法者?”话音未落,幻境里的忘川河水突然暴涨,浑浊的浪头卷着她青年时推落的孤魂、中年时受贿的账本,劈头盖脸砸下来。
她尖叫着抱住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:“假的!都是假的!”
苏砚指尖轻叩腰间玄霄佩,玉坠在掌心发烫。
他能感觉到幻境里的因果线正在收紧——这孟婆使前半生替幽冥司清道夫,后五百年却私放恶魂、收受阴币,每条罪孽都是锁魂链,此刻正缠在她脖颈上。
“你不说,这些回忆便会永远啃噬你的魂魄。”他向前一步,玄霄佩的寒光映着他眉骨,“三息。”
“一。”
孟婆使的牙齿开始打战。
“二。”
幻境里的油锅突然炸响,她当年私放的恶魂正扒着油锅边缘,血手在她官服上抓出痕迹。
“三——”
“是……一名戴白面具的男人!”孟婆使突然崩溃,眼泪混着冷汗砸在青石板上,“他说你盗用了‘玄霄’之名,让我来取玉佩!说事成之后……事成之后让我进轮回道投个好胎……”她的声音越来越低,最后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,“他说那是上古仙君的名号,不该出现在阳间。”
苏砚的瞳孔微缩。
玄霄是他的前世,这具身体里的残魂正刻着那个名字。
他低头看向掌心的玉佩,云纹里似有暗流涌动。
“宿主,可借玄霄佩之力读取其记忆片段。”曦的声音在识海响起,“她接触过无面人,记忆里有线索。”
苏砚屈指弹向玉佩,玉坠嗡鸣着飞出,悬在孟婆使头顶三寸。
他结了个法印,指尖触到孟婆使额头的瞬间,一股阴寒的记忆洪流涌进识海——
燃烧的古殿,断柱上刻着“太初”二字。
白面具男人背对着他,玄色长袍沾着血,正对着虚空念诵咒语:“以暗为媒,以血为引,开九幽冥府……”背景里有什么东西在动,像是一只被血色绸缎裹着的眼睛,瞳孔收缩成竖线,正死死盯着白面具男人的后颈。
画面突然碎裂。
苏砚踉跄半步,玄霄佩“当啷”落回掌心。
他按住太阳穴,耳中还响着那咒语的尾音——那是暗界禁术,用来连通阴阳两界的缝隙。
“醒。”他低喝一声。
幻境瞬间崩塌。
孟婆使像被抽走了骨头,瘫在地上剧烈喘息。
她抬头时眼神己经恢复清明,却比之前更狠:“你们这些阳世修士,仗着天道偏爱就敢染指暗界?迟早会被清算!”
苏砚弯腰捡起锁链,链身上的咒文在他指尖泛起幽蓝。
“清算?”他轻笑一声,袖中黑影一闪——小黑的尖牙在阴影里露了露,又缩回去,“那就请便。”他屈指一弹,一道黑影钻进孟婆使心口。
“这是影缚符。”他拍了拍掌心的灰,“你若敢回暗界通风报信,或是接近我十里之内……”他指了指孟婆使心口,那里正渗出一缕黑烟,“这符就会把你锁进阴影里,永世见不得光。”
孟婆使的脸瞬间惨白。
她挣扎着爬起来,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,踉跄着撞开密室门跑了。
门“砰”地关上,回音里还能听见她的尖叫:“等着吧!夜魇阁不会放过你的——”
“夜魇阁?”苏砚转身看向手机,屏幕上不知何时跳出曦的投影:淡蓝色的数据流在她身周盘旋,“刚解析了无面人的信息残片,发信源指向地下拍卖行‘夜魇阁’。他们专门交易禁忌灵物和黑暗力量,暗界在阳间的触手大多经那里中转。”
苏砚着玄霄佩,玉坠上的云纹突然亮了一瞬。
“去夜魇阁。”他说,“我要看看,这个无面人到底在找什么。”
“需要伪装身份。”曦的指尖划过数据流,“夜魇阁守卫严密,普通人类进不去。但我可以伪造一套黑市身份卡,再用玄霄佩的气息掩盖你的修士本源——”
“小黑先去探路。”苏砚打断她,看向墙角的阴影。
那里的黑影突然拔高,化作人形:小黑穿着破洞卫衣,歪着脑袋笑,犬齿闪着幽光。
“盯着悬赏榜,尤其是和玄霄佩有关的。”
小黑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,转身往墙上一贴,影子“滋啦”一声渗进砖缝,消失不见。
苏砚的手机突然震动。他低头一看,首播弹幕正疯狂刷屏:
“我去!孟婆使居然是被暗界指使的?”
“那个白面具男人是谁啊?玄霄佩有什么秘密?”
“小黑探路也太帅了吧!坐等夜魇阁篇!”
他勾了勾嘴角,正要关首播,曦的声音又响起来:“己生成黑市身份卡,伪造气息需要半小时融合。宿主,夜魇阁的拍卖会在明晚十点……”
苏砚抬头看向窗外。
月亮不知何时爬到了中天,银辉落在玄霄佩上,照出玉坠里若隐若现的血色纹路——那是记忆里那只眼睛的颜色。
他握紧玉佩,指节泛白。
暗界、夜魇阁、无面人……这些线头正慢慢缠成一张网,而他,是网中央的那只蝶。
“明晚十点。”他低声说,“该去会会这些老朋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