露台的风裹着秋夜的凉,掠过苏砚发梢时带起几缕碎发。
他原本微合的眼睫突然颤动,指尖掐着的檀木珠串“咔”地轻响——那缕若有若无的香气又飘来了,像浸过晨露的玉兰,混着松枝燃烧的清苦,首往识海里钻。
“这味道……”他喉间溢出极轻的呢喃,千年仙骨在体内泛起温热,连残魂都跟着发颤。
上一次闻到这样的气息,还是九万年前,他在玉虚峰的洞府前,亲手栽下那株与天地同寿的玉兰树。
那时他刚渡完雷劫,跻身上古仙君之位,晨雾里玉兰绽放,花瓣落进他斟满的仙酿中,师尊笑着说“我玄霄的道,该是这样清透的”。
“叮——”
系统提示音惊得他指尖一颤,檀木珠串“当啷”坠地。
曦的声音比往常急促三分:“检测到东方苍穹有异常灵力波动,有人……正在尝试打开仙界之门。”
苏砚弯腰捡起珠串,断口处渗出的仙气突然变得灼烫。
他抬头望向东方,云层翻涌的方向,有极淡的金芒在夜色里若隐若现,像被黑布蒙住的烛火,明明灭灭。
“仙界之门?”他喃喃重复,记忆里突然炸开一道惊雷——九万年前的天劫,最后一道紫雷劈下时,他分明看见云端有裂痕,像被利刃强行划开的天幕。
当时他以为是雷劫过猛,可此刻再想,那裂痕的形状,竟与方才感知到的灵力波动如出一辙。
“玄霄上仙?”曦的声音里带着试探,“您的残魂波动异常,是否需要暂停监测?”
苏砚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眼尾的泪痣泛着暗红。
他忽然想起,前几日功德值突破九十万时,识海里闪过些支离破碎的画面:电闪雷鸣的劫云里,有个裹着黑雾的身影背对着他,手中握着柄泛着幽光的剑;他的本命法宝“流华”突然失去控制,剑锋倒转,正对着他心口;还有个女声在笑,说“上古仙君又如何?这天地,早该换主人了”。
“那不是意外。”他低声道,指节捏得发白,“我的渡劫失败,是有人布局。”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
露台门被敲响时,苏砚正盯着东方的金芒出神。
他转身看见大眼仔抱着笔记本电脑站在门口,额角沾着碎发,眼镜片上蒙着层雾气——显然是从一楼狂奔上来的。
“玄哥,你、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特别奇怪?”大眼仔喉结动了动,把电脑屏幕转向他,“刚才我手机信号断了三分钟,所有APP都在转圈圈,连首播后台的监控都花了。最邪门的是窗外那些鸟……”他指了指露台围栏外,几十只麻雀正绕着公寓楼盘旋,叫声尖锐得像刮玻璃。
苏砚顺着他的手指望去,心下微沉。
那些麻雀的眼睛泛着不正常的幽蓝,分明是被某种灵力扰动了灵智。
他想起方才感知到的仙界气息,喉咙发紧:“你什么时候发现的?”
“就刚才!”大眼仔赶紧翻出手机相册,“我拍了视频,你看——”屏幕刚点亮,雪花点突然铺满界面,“滋啦”声里混着刺耳的电流音。
他手忙脚乱按关机键,手机却烫得惊人,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“别碰。”苏砚上前一步,屈指弹出道青芒。
手机“嗡”地震了震,雪花点瞬间消失,屏幕上显示着正常的时间:凌晨两点十七分。
大眼仔蹲下去捡,指尖刚碰到手机壳就缩回手:“玄哥你手怎么这么凉?”
苏砚没接话。
他能感觉到,识海里的系统正在疯狂震动,曦的警报声像穿云箭般炸响:“检测到仙界通道微弱开启!天地法则波动值突破临界线!暗界气息渗透指数上升300%!”他闭了闭眼,体内残魂突然泛起幽蓝光芒,那是仙骨即将重塑的征兆。
“看来,是时候做个了断了。”他低笑一声,声音里带着千年寒潭的冷,“九万年前我没看透的局,现在该掀开来看看了。”
系统提示音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。
苏砚望着识海里浮起的金色光团,听见曦说:“最终任务触发——修复仙界通道裂缝,阻止暗界入侵。完成后可重塑完整仙体,重启上古仙君之路。”
露台的风突然大了。
苏砚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卷来的玉兰花瓣——不是楼下种的那种普通玉兰,花瓣上缠着若有若无的仙纹,分明是从仙界飘来的。
他捏着花瓣站起身,望向东方的目光像淬了剑的霜:“这一次,我不再退让。”
大眼仔还蹲在地上研究手机,没注意到苏砚的变化。
等他抬头时,只看见男人的背影被月光拉得很长,风掀起他的衣角,像要带着他往云端飞去。
“玄哥?”他试探着喊了一声。
苏砚回头,眼尾的泪痣在夜色里红得妖异。
他弯腰捡起大眼仔的手机,递过去时指尖在手机壳上轻轻一按——那里多了道青芒刻的小符。
“最近别单独出门。”他说,声音里难得带了点温度,“如果再遇到奇怪的事,捏碎这个符。”
大眼仔摸着手机壳上凸起的纹路,突然打了个寒颤。
他望着苏砚转身走向露台边缘的背影,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,这个总被骂“假唱花瓶”的顶流,在首播里用一杯水冻住了整个冰窟。
那时他以为是特效,现在才明白——有些东西,根本不是人类能“做”出来的。
后半夜的云散了些。
苏砚站在露台围栏边,望着东方天际渐露的鱼肚白。
那里的金芒更亮了,像有人举着盏灯,在云端敲一扇尘封万年的门。
他能听见门后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,混着九万年前熟悉的仙乐。
“很快了。”他低声说,掌心的玉兰花瓣突然绽放,香气裹着仙气钻进他的血脉。
残魂里最后一丝虚浮消散,他能清晰感觉到,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生长——那是属于上古仙君的,完整的,鲜活的,带着棱角的,心跳。
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漫上露台时,苏砚还站在那里。
他望着东方泛起的金光,嘴角勾起极淡的笑。
风掀起他的衣角,露出颈间若隐若现的仙骨印记——那是九万年前就该有的,属于玄霄的,最锋利的勋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