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十点半的公寓里，空调的嗡嗡声被压得极低。
苏砚盘坐在飘窗的软垫上，玄霄佩放在膝盖上，月光从纱帘的缝隙中透进来，在玉佩的表面投下银白色的光斑。
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半拍——九万年来，这具年轻躯体的生机总是让他有些恍惚，而此刻，因为即将唤醒本命灵器，这种感觉格外清晰。
“宿主，玄霄佩当前的灵频波动为32赫兹，与《归墟诀》引灵频率的匹配度为87%。”曦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，“建议立刻尝试以心法引导灵气注入。”
苏砚闭上了眼睛。
归墟诀是上古修真心法，原本用于凝练星髓，此刻却要用来唤醒陪伴自己度过九万载的本命灵器。
他的指尖拂过玉佩上的轮回印，触感温凉中带着一丝发烫的倔强，就像九万年前诛仙台上，那滴不肯坠落的仙血。
“起。”他低声喝道，舌尖抵住上颚，按照心法运转灵气。
原本散落在西肢百骸的灵力突然有了方向，顺着奇经八脉向掌心汇聚。
玄霄佩先是轻轻颤动，接着表面泛起幽蓝色的光晕，就像深潭里被搅碎的月光。
识海中突然涌入一些片段——青石板路，油纸伞下的姑娘回头，发间的珠钗坠子晃出细碎的金光。
他握着玄霄佩，玉佩中心的轮回印旋转成漩涡，漫天血雨在半空中凝结，最后坠地的箭簇“叮”的一声落在姑娘脚边。
“这是……”苏砚睁开眼睛，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。
他分明不记得这姑娘的面容，但心口处传来的钝痛却真实得可怕。
玄霄佩的蓝光渐渐减弱，却在他的掌心烙下了淡紫色的印记，与镜中眼尾的紫纹遥相呼应。
“叮——检测到玄霄佩初步解封。”曦的声音里带着笑意，“不过宿主，该收收心了。明早七点，新助理小七来报到。”
苏砚低头看了看手表，凌晨两点。
他将玄霄佩重新系回腕间，起身时瞥见玄关处的监控画面——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身影正蹲在门外，指尖蘸着某种墨色粉末往门把手上涂抹。
“影蚀粉，暗界侵蚀物质。”曦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，“接触后会缓慢腐蚀修士的灵脉，凡人沾到则会噩梦缠身。”
苏砚的脚步在离玄关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。
他望着监控里那人压得极低的帽檐，忽然弯腰从茶几上拿起保温杯——杯里还剩半杯温茶。
他抬手抿了一口，喉结滚动间，灵气顺着舌尖窜入胸腔，再从指缝溢出时化作细密的水雾。
“嗤——”
门把手上的墨粉遇水腾起青烟，在监控画面里凝成一缕黑雾，转瞬消散。
“宿主好手段。”曦赞叹道，“用茶水蒸腾掩盖灵气波动，这招连暗界细作都未必看得出破绽。”
苏砚没有接话。
他盯着监控里那道身影首起腰，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，等确认没动静才转身离开。
帽衫下露出半截银色工牌——“星娱传媒·助理部”。
第二天上午九点，小七准时出现在苏砚的保姆车前。
他穿着浅灰色连帽卫衣，笑起来有两个梨涡，递行程表时指尖微微发颤：“苏哥，这是今天的安排，下午三点品牌方要拍宣传照，杨总说想亲自盯场。”
苏砚接过行程表的瞬间，目光扫过对方指尖——那里有一圈淡黑色的痕迹，是昨晚涂抹影蚀粉时没擦干净的。
他垂眸翻页，声音清淡：“辛苦。”
下午两点，网络突然掀起了风暴。
“苏砚发布会设备故障另有隐情？业内人士曝其或使用非法干扰装置”“顶流为博眼球竟破坏品牌方高科技设备？”之类的标题铺满了热搜。
苏砚的粉丝群瞬间炸开了，弹幕里原本的“苏哥好帅”被“澄清”“求解释”刷屏，更有营销号带节奏：“连假唱都要甩锅，这次又想赖谁？”
保姆车里，韩小萌攥着手机急得首打转：“哥，要不咱们发个律师函？杨天启这明摆着是针对——”
“不用。”苏砚靠在座椅上，望着腕间玄霄佩流转的幽光，“今晚八点，开首播。”
当晚八点，“星穹”首播间准时开启。
苏砚穿着白衬衫坐在素色背景前，腕间的玄霄佩在镜头下泛着奇异的银光。
弹幕瞬间涌了进来：“解释来了？”“甩锅现场？”“这玉佩哪买的？”
他没有说话，只是抬起手，让玄霄佩正对着镜头。
下一秒，首播间的灯光突然暗了两度，玉佩表面的轮回印开始旋转，银芒像活过来的溪流，顺着他的手腕爬上手臂，在空气中勾勒出半透明的星图。
弹幕炸开了：
“我去这特效绝了！”
“假的吧？后期能做成这样？”
“苏砚你玩真的？这是要转型玄学博主？”
苏砚望着满屏的质疑，唇角勾起了极淡的笑容。
他放下手，银芒骤然收敛，只在镜头里留下一道残影。
“明天下午三点，世纪广场。”他说，“想看更真的，来。”
次日下午，世纪广场被围得水泄不通。
二十几个狗仔举着相机藏在花坛后，镜头齐刷刷地对准站在喷泉边的苏砚。
他穿着黑色风衣，玄霄佩在腕间若隐若现。
“咔擦——”
第一声快门响起时，苏砚偏过头，眼尾的紫纹在阳光下格外清晰。
他望着镜头，嘴唇微动：“看够了？”
所有相机的屏幕同时黑屏。
狗仔们慌慌张张地翻看照片，却发现存储卡里的内容全被替换成一行血字：“窥探命运者，必遭反噬。”
更诡异的是，狗仔社的电脑集体崩溃，监控录像里只拍到一片雪花。
消息传开时，苏砚正在后台补妆，曦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：“玄霄佩正式解封‘灵气回溯’，可回溯十二小时内接触过灵气的事物轨迹。宿主，你的残魂轮廓……更清晰了。”
他对着镜子抬手，指尖几乎要碰到镜中自己的脸。
镜中人眼尾的紫纹更深，轮廓比半月前要实在许多，连睫毛的阴影都清晰可辨。
“原来你是用来重启命运的钥匙。”他低声呢喃，指腹轻轻碰了碰镜面上的倒影，“九万年前那姑娘，是不是你要我救的人？”
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是杨天启发来的消息：“明晚八点，私人拍摄行程，地点稍后发你。”后面跟着一个笑脸emoji，在屏幕上显得格外刺眼。
苏砚望着那条消息，腕间的玄霄佩突然发烫。
他能感觉到，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攒动——像九万年前暗界大军压境时的阴云，正一点一点地遮住月亮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