演唱会筹备室的空调开得很足，苏砚却觉得后颈发黏。
安子然刚把手机递过来时，他正盯着系统面板上跳动的功德数值——123000，半虚半实的魂体状态让他能触碰到实体物品，但指尖偶尔还是会像穿过水雾般虚化。
“苏哥，”安子然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下的焦虑，“这是组委会刚发的名单。说是配合‘明星公益计划’，给三百个心理亚健康粉丝留了前排互动位。可你看……”她划开手机相册，里面是几张聊天记录截图，“粉丝群里有人说，这些名额是突然空降的，好多人根本没填过申请表。”
苏砚的指尖轻轻拂过手机屏幕。
识海中系统“曦”的提示音同时响起：“检测到异常精神波动，目标群体脑电波频率集中在1 - 3赫兹，接近深度催眠后状态。”他瞳孔微缩——这是被外力干涉的迹象。
前世在修真界，暗界修者常用“锁魂丝”缠绕凡人神识，再通过特定频率声波操控。
“我去跟公司说取消。”秦若雪不知何时站在门口，米色针织衫袖口沾着舞台妆的金粉，“你现在的魂体状态，要是被大量负面情绪冲击……”她没说下去，但眼底的担忧像浸了水的墨，晕染开一片暗色。
苏砚抬眼，看见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——这是她当年在仙门大比前才会有的小动作。
他忽然笑了，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：“若雪，你记不记得，当年我在归墟海渡心魔劫时，是怎么破的？”
秦若雪一怔。
归墟海的黑雾能放大修士七情六欲，当年玄霄正是主动迎上最浓烈的嗔念，才勘破虚妄。
她忽然明白他的意思，喉结动了动：“你是要……引蛇出洞？”
“暗界的人既然敢在楚寒之后还盯着，总得给他们个动手的由头。”苏砚站起身，黑色高定西装垂坠如瀑，“更何况……”他望向窗外渐沉的夕阳，“这些控的粉丝，本就该被救。”
秦若雪没再劝。
她跟着他走向后台时，注意到他的影子在地面上忽明忽暗——半虚半实的魂体，连光影都拿捏不稳。
演唱会现场的灯光在晚七点准时亮起。
苏砚站在升降台上，望着台下如星海般的荧光棒，耳麦里传来调音师的倒数：“三、二、一——”
钢琴前奏如溪流入耳的瞬间，他喉间溢出第一句歌词。
这不是普通的流行曲，而是他以《清音诀》为骨，融合现代乐理改编的《心之海》。
系统“曦”的声音在识海响起：“情绪共鸣模块己激活，当前声波频率与87%观众脑电波同步。”
第一排观众席里，晓月攥着门票的手在发抖。
她是重度焦虑症患者，近三个月靠安眠药才能入睡。
可当那道声音钻进耳朵时，她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在奶奶家的院子里，听春风吹过槐花的声音。
眼眶一热，眼泪不受控地砸在票根上。
“妈妈，我不疼了……”第三排的小女孩突然扑进母亲怀里。
年轻妈妈摸着女儿汗湿的后背，震惊地发现孩子紧绷三个月的肩颈，此刻软得像团云。
弹幕瞬间炸了：
“救命，这声音是首接通到心脏里吗？”
“我十年焦虑症突然不疼了，谁懂！”
“苏神是心理医生转世吧？这哪是唱歌，是做心理疏导！”
后台监控室里，夜行者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。
他戴着黑色鸭舌帽，帽檐压得极低，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。
“灵频干扰器”的蓝光在他手边流转，那是暗界用千年寒蝉的魂魄炼的法器，专门用来扰乱修士神识。
“启动。”他低喝一声。
干扰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，无形的波动如黑蛇般窜向舞台。
苏砚的太阳穴猛地一跳。
他正唱到副歌部分，喉间的仙力突然像被抽走半缕，眼前的观众席出现重影。
识海中“曦”急切提示：“检测到暗界灵频干扰，当前魂体稳固度下降至63%！”
他睫毛微颤，面上却依然挂着清浅的笑。
指尖悄悄掐了个隐诀——《镇魂曲》的咒音顺着声带震动融入旋律。
原本温和的歌声突然多了道若有若无的震颤，像古寺晨钟，又似深海鲸鸣。
台下的观众们浑然不觉。
晓月感觉有双温热的手托住了她发沉的太阳穴，那些纠缠她的、像钢丝般的焦虑念头，正被一点一点抽离。
她突然跪在地上，对着舞台方向重重磕了个头：“苏老师……谢谢你……”
监控屏前的夜行者瞳孔骤缩。
他看见干扰器的蓝光正在疯狂闪烁，那些被他注入的阴煞之气，竟顺着声波反向涌回！
他慌忙去拔干扰器的电源线，可指尖刚碰到插头，意识突然陷入混沌——他听见婴儿的啼哭、母亲的咒骂、师父的冷笑，全是他最想遗忘的记忆。
“叮——心灵净化任务S级完成，获得功德值20000点。当前功德值：143000。”系统提示音响起时，苏砚感觉有温热的力量顺着经脉游走。
他望向观众席，晓月的脸在泪水中模糊成一片，却让他想起前世在人间游历，曾救过的那个被邪修操控的小乞儿。
后台突然窜过一阵阴风。
苏砚转头，正看见夜行者踉跄着撞翻了音响架。
对方抬头的瞬间，两人目光相撞——夜行者眼底翻涌的阴煞之气，和前世暗界使者眉心的魔纹，如出一辙。
“你们……终于来了。”苏砚低喃。
他的影子在地面上逐渐凝实，半透明的指尖甚至能清晰看到血管的纹路。
夜行者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却被冲进来的安保人员按在地上。
苏砚没再看他，只是望着后台角落的阴影。
那里有双眼睛，在黑暗中闪着幽绿的光，像极了暗界驯养的摄魂兽。
散场时，秦若雪递来温热的蜂蜜水。
苏砚接过杯子，指尖终于不再虚化。
他望着窗外的星空，轻声道：“若雪，今晚别跟我回公寓。”
“怎么？”秦若雪挑眉。
“我要……”苏砚顿了顿，“做个梦。”
秦若雪没追问。
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后台通道，忽然注意到他脚边的影子——这次，影子里清晰印着西装裤的褶皱。
而在城市另一头的废弃工厂里，幽绿眼睛的主人正捏碎手中的传讯玉。
玉屑纷飞间，一道阴诡的声音响起：“玄霄……你以为靠人间的功德就能重塑仙体？等你今晚入梦……”
他的笑声被夜风撕碎，只余下半句未说完的威胁，飘向渐沉的夜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