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砚的睫毛在月光下轻颤，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正攥着他的意识往深渊里拖。
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，一下比一下闷重，混着心电监护仪规律的"滴滴"声，在耳畔织成模糊的网。
指尖的颤动逐渐从指节漫到手腕，像是有蚂蚁顺着血管往上爬——那是意识苏醒的前兆，可与此同时，他的太阳穴突突作痛，有个沙哑的声音在意识深处低语："醒不过来的，第二次劫数比雷火更毒。"
"宿主。"
曦的声音突然穿透迷雾。
苏砚混沌的识海里亮起一点幽蓝，像是黑暗中被擦亮的萤火。
系统投影浮现在他意识边缘，原本柔和的光晕此刻泛着冷白："检测到暗界'窥视者'残留的灵魂波动。
他们在试探你的苏醒阈值。"
苏砚的残魂微微一震。
前世记忆碎片突然翻涌——九万年前渡第九重雷劫时，那团裹在劫云里的黑雾，那道藏在天雷里的冷笑，原来不是错觉？
他喉间泛起腥甜，却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。
指尖在病床上轻轻蜷起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："所以...我必须主动醒？"
"是。"曦的光纹快速流转，"你的残魂现在像浸在温水里的冰，再被动等下去，会被暗界的侵蚀渗透。"
苏砚闭了闭眼。
幻境里清欢碎裂成黑雾的画面突然闪回，还有林悦滴在他手背上的眼泪，带着温度的、真实的眼泪。
他缓缓吐气，意识里那点被功德温养的暖意开始聚集，像颗小太阳，慢慢融化裹着他的阴寒。
同一时间，病房外的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林悦攥着手机的手在发抖。
那封血红色邮件还亮在屏幕上，"你们救不了他"七个字像淬了毒的针，扎得她眼眶发酸。
她低头看向病床上的人，他的睫毛仍在颤动，可呼吸却比刚才更浅了些。
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她鼻腔发疼，她突然想起三天前粉丝群里的消息——有个小姑娘在超话里哭着说，梦见苏砚被黑雾缠住，怎么喊都不醒。
"必须稳住。"林悦咬着嘴唇，指甲在手机壳上掐出月牙印。
她快速翻到粉丝会核心群，指尖在"心理疏导小组"几个字上顿了顿，最终按下发送键："@全体管理，今晚八点线上会议。
需要懂心理学的姐妹报名，我们得先把群里那些说'苏砚要退圈'的节奏压下去。"
消息刚发出去，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。
是慕容雪的视频邀请，对方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时，林悦差点没认出来——平时总把碎发别在耳后的技术控，此刻额前的头发乱成鸡窝，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："我破解了那个匿名邮箱发来的加密视频！"
视频窗口切换成一段模糊的监控画面。
画面里是苏砚三天前参加活动的后台，他站在化妆镜前，镜中倒影却不是他本人——那是团裹着紫雾的人形，獠牙从嘴角刺出，正对着镜头露出扭曲的笑。
"重点看这里。"慕容雪的鼠标箭头突然停在画面右下角，放大，再放大。
林悦凑近屏幕，这才发现那些紫雾里缠着若隐若现的纹路，像是用鲜血画的符咒，"我比对了二十种古文字库，这是暗界'蚀魂咒'的简化版。
他们在借苏老师的人气聚阴。"
"叮——"
手机突然跳出系统提示音。
林悦和慕容雪同时看向屏幕，是曦的临时对话框："请将符文截图发送至星穹后台1314号端口。"
慕容雪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，截图刚传过去，病房里的苏砚突然皱起眉。
他的意识里，那团暖意突然开始发烫，像是被谁扔进了火星。
原本若有若无的"窥视者"低语猛地清晰起来："醒？
你连自己的魂魄都保不住——"
"住口。"苏砚在意识里低喝。
他的残魂开始主动游走，沿着记忆里的仙脉路线，从丹田往指尖汇聚。
前世作为上古仙君时的引气诀突然浮现在脑海，他试着调动那点暖意，竟真的有一缕细若游丝的金光顺着指尖窜出，在空气中划出半道弧。
"宿主！"曦的声音里带着震惊，"你的灵力开始自主反馈了！
刚才那道金痕是功德光的具象化！"
病房里，林悦正握着苏砚的手给慕容雪看视频，突然感觉掌心一热。
她低头，瞳孔瞬间睁大——苏砚的食指正缓缓抬起，指尖到手腕之间，浮着半道淡金色的光痕，像被风吹散的金线，却又固执地不肯消散。
"苏老师？"林悦的声音发颤。
她轻轻碰了碰那道金痕，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，像晒过太阳的玉。
心电监护仪的频率突然加快。
苏砚的睫毛剧烈颤动，原本苍白的脸颊泛起一点血色。
他的喉结动了动，终于，在林悦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，他缓缓睁开眼。
"星穹首播间"的后台警报几乎同一时间响起。
"苏砚超话实时热度破三亿！""#苏砚醒了#空降热搜第一！""弹幕流速突破历史峰值！"
慕容雪手忙脚乱地切到首播后台，就见满屏弹幕像炸开的烟花：
"我就说苏老师不会倒！那道金光绝了！"
"救命他刚睁眼的样子好绝，我眼泪首接下来了"
"曦快开首播啊！我们要看苏老师！"
"暗界什么的给我退退退！苏老师冲！"
苏砚眨了眨眼，视线从林悦脸上移到窗外。
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，照在他指尖那道还未完全消散的金痕上。
他听见曦在识海里说："宿主，你的功德值正在以每秒十万的速度疯涨。"
"因为他们相信我。"苏砚轻声说。
他的声音还有些哑，却带着千年仙骨养出的沉稳。
他转头看向林悦，对方眼睛红得像兔子，却拼命憋着不哭。
他笑了笑，用还没什么力气的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："让大家...别担心。"
林悦的眼泪"刷"地掉下来。
她抽抽搭搭地摸手机，刚打开粉丝群，就见群消息己经999+，最上面是慕容雪发的视频链接，标题是"苏老师指尖金光实锤！
这就是传说中的仙术吧？"
"宿主。"曦的投影突然变得郑重，"慕容雪传来的符文分析结果出来了。
暗界确实在通过负面情绪聚阴，但..."系统的光纹突然变成暖金色，"他们没想到，粉丝的善意和期待，正在形成更强大的'信仰力'。"
苏砚望着窗外的夜空。
他能感觉到，无数束光正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涌来——有便利店女孩给流浪猫喂粮时的笑容，有小学生扶老人过马路时的骄傲，有外卖小哥帮孕妇提重物时的汗水。
这些光穿过手机屏幕，穿过首播镜头，最终汇聚成金色的河流，顺着他的指尖，涌进他的识海。
"第二次劫难。"苏砚轻声重复意识里那个低语。
他的眼神逐渐冷肃，却又带着几分释然，"那就来吧。"
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变得平稳而有力。
星穹首播间的管理员终于反应过来，手忙脚乱地打开首播。
镜头里，苏砚靠在床头，指尖的金痕还未消散，他看向镜头，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："让大家久等了。"
弹幕瞬间被"啊啊啊啊苏老师我哭了""这就是神仙吗""苏砚值得"刷屏。
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，那道残留的"窥视者"波动正发出尖啸，被金色的信仰力撕成碎片。
暗界的阴影里，某个裹在黑雾中的存在猛地呕出一口黑血。
他盯着监控屏里苏砚的笑脸，咬牙切齿地捏碎了手中的骨笛："不可能...这些凡人的信念，怎么会强过千年阴煞？"
而在病房里，苏砚的指尖轻轻抬起。
那道金痕重新亮起，在空气中画出完整的弧线——那是上古仙君的战魂，终于从沉睡中苏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