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正文·蔡奢视角]
这就是“锈骨号”,一艘在熵蚀风暴余波中苟延残喘的钢铁棺材。
秩序?早就和外面的星系,一起化成了宇宙尘埃。
这里只有赤裸裸的强弱,只有血和废料堆砌的生存法则。
我是蔡奢,“锈骨号”的清道夫头狼。
靠着在舰外那些辐射废墟和怪物巢穴里搏命,靠着行事够硬够狠,才在这棺材板上,划出一小块勉强立足之地。
此地,我的规矩,就是秩序。
回到位于底层区深处、用废弃装甲板隔出来的小队驻地,一股熟悉的机油味和汗味扑面而来。
我把染血的防护服连同里面的战术背心一起扯下来,随手扔进角落的回收桶。
肋下的伤口火辣辣地疼,绷带果然被血和一种墨绿色的、带着微弱荧光的组织液浸透了。
蚀痕又在躁动,每一次使用能力,这该死的烙印就深一分,像附骨之疽。
“头儿,伤口来处理一下?”队里的医疗兵老烟枪凑过来,看着伤口皱眉。他手里拿着消毒喷剂和新的生物凝胶绷带。
“小意思。”我挥开他,走到角落的水槽边,拧开锈迹斑斑的阀门。刺骨的冷水冲在手臂和脸上,带走一些黏腻和疲惫。
水流声中,我习惯性地调出个人终端,检查小队物资储备和能量配给记录。
数据流在视网膜投影上快速滚动。
一丝极其微弱、几乎难以察觉的异常波动,像投入死水的石子,在数据流平稳的表面漾开一丝涟漪。
不是常规的访问请求,更像是一缕阴冷的、带着试探意味的触须。
悄无声息地缠上了清道夫小队加密数据库的外壳,试图撬开一条缝隙。
动作很轻,很隐蔽,像经验老道的贼。
但在“锈骨号”这种地方,任何一丝不属于自己系统的数据流动,都像黑暗中的萤火虫一样扎眼。
尤其是我这种整天在生死线上打滚、把警惕刻进骨子里的人。
我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,像淬了冰。
刚带回高能电池组,就有老鼠闻着味儿来了?胆子不小。
没有惊动任何人。我关闭了水阀,拿起一件干净的黑色工装背心套上,盖住肋下的绷带。
粒子切割刀无声地滑入手掌,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安定。
指尖在个人终端的投影键盘上飞快敲击。
一串串反追踪指令无声地潜入数据洪流,如同最老练的猎手,循着那缕阴冷触须留下的、几乎不可见的痕迹,逆流而上。
痕迹指向底层区最混乱的区域,一个由废弃冷却管道、断裂的线路桥架和堆积如山的报废零件组成的迷宫。
那里是“锈骨号”的肠道,污秽、黑暗、滋生了无数依靠偷窃、敲诈和信息买卖苟活的渣滓。
追踪信号最终消失在一条首径不足一米、布满冷凝水和厚重油污的狭窄垂首管道深处。
入口被一堆刻意摆放的破烂零件堵着,散发着浓烈的金属锈味和有机质腐败的混合臭气。
我停在入口前,屏息。
里面死寂一片,只有冷凝的水珠滴落在金属上的单调声响。
但我的蚀痕能力——对空间异常波动的感知——清晰地捕捉到:
就在这层污垢和寂静之下,隔着厚厚的金属管壁,一个微弱却异常活跃的精神场,
如同黑暗中闪烁的鬼火,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和偏执的专注,正死死地“盯”着我终端的方向。
找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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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第33章 惊!鼠鼠挣扎]
[正文·齐什视角]
能量就是血液,没有它,我连这狭小的夹层都爬不出去。
一丝微弱的、几乎不可查的数据涟漪,在平稳的加密数据流表面漾开。像投入死水的石子。
有人访问?
不……是试探。
极其隐蔽,经验老道。
我的精神瞬间绷紧,像拉满的弓弦。蚀痕的低语瞬间尖锐起来:
『陷阱!是陷阱!他找到你了!』
『跑!快跑!趁他还没……』
指尖在油腻的按键上飞速跳跃,快得只剩残影。反制程序激活,追踪指令如同无形的猎犬,逆着那缕阴冷的触须留下的痕迹,悄无声息地反扑回去!
心跳在胸腔里擂鼓,不是因为兴奋,而是纯粹的、冰冷的恐惧。
是谁?
物资官豢养的鬣狗?
还是……更可怕的存在?
追踪信号最终消失在……这条管道深处?
怎么可能?!就在我身后?!
恐惧与兴奋瞬间冻结了血液!
蚀痕的幻视猛然加剧!
管道壁上那些污秽的幻影仿佛活了过来,伸出粘稠的触手!低语变成了疯狂的尖叫!
『后面!他在后面!』
『死定了!你死定了!』
来不及思考!身体的本能快过意识!
我猛地转身,手指就要按下预设的自毁程序,引爆巢穴里最后的能量陷阱!
同归于尽也好过被活捉!
但是,太慢了。
一种无法形容的、仿佛空间本身被折叠又拉近的诡异波动,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夹层!
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!
下一个刹那,一个高大、冰冷、散发着浓重血腥味和辐射尘埃气息的身影,如同从虚空中凝结的噩梦,凭空出现在我狭窄的平台上,堵死了唯一的退路!
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防护服上新鲜的、墨绿色的腐蚀痕迹和暗沉的血痂!
是……蔡奢!“锈骨号”的清道夫头狼!底层区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!他怎么会在这里?!他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?!
绝对的恐惧如同冰水兜头浇下!蚀痕的低语和幻视在极致的威胁下瞬间被压制,只剩下纯粹的、生物本能的战栗!
我像被冻僵的猎物,身体僵硬,瞳孔因惊恐而收缩到极致!大脑一片空白,只有蚀痕带来的、尖锐的警报在疯狂尖叫!
“呃!”喉咙里挤出短促的、濒死的呜咽。
我试图后退,背脊却狠狠撞在冰冷油腻的管壁上,无处可逃!绝望像铁钳扼住了喉咙!
求生的本能让我做出了最后疯狂的挣扎——我猛地扭头,像困兽般张嘴,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咬向那只扼住我咽喉的、覆盖着冰冷战术手套的手臂!
“喀。”
牙齿撞在某种远比骨骼坚硬的强化材料上,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响。连个牙印都没留下。巨大的反震力震得我牙根发麻,眼前金星乱冒。
我愣住了。蚀痕的低语短暂地停滞了。
随即,一种被彻底碾压、毫无反抗余地的荒谬感和……一种扭曲的、带着毒性的亢奋,混合着极致的恐惧,猛地从心底窜起!
歇斯底里的、神经质的笑声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。
断断续续,混合着窒息的抽气声,在这狭小、绝望的空间里回荡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